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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能者多劳?

      听到乐天一口拒绝,众人皆是吃惊,这二十贯钱一首的词当真算不得便宜,在县衙当差一月才几贯薪水,莫非这乐贴司还不肯知足?
    不过转念一想,乐天出言拒绝也在情理之中,若这刘婆子能用二十贯买到乐天的词,这乐先生便不是那众人口中那能作出桃花庵歌的桃花郎君了。
    更有人暗竖大拇指,尝有人言桃花郎君乐先生身具魏晋名士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原本一脸期期艾艾的曲凌儿,闻听乐天出言拒绝立时眼泪汪汪,眼神里尽是哀怨。
    二十贯银钱放在面前,试问天下间有几人不会动心,乐天自也是毫不例外。
    然而乐天的心中更有自己的一番想法,今晚是花魁大比谢幕的收官之做,所有筹集的银钱都要当场清点送到县衙,自己原本只打算作(抄)词三首,被那李相公出言搅和了一番成为十首,自己己然吃了大亏。
    若是自己收了这刘婆子的买词的钱,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落了个下乘,无异于自毁名义,实在是得不偿失;若是将这钱充公,自己再次成了冤大头;倒不如不应允的好,反倒让自己落得一个清高的声名。
    这刘婆子好不晓的道理,乐天心中暗骂道。
    表面上一脸的清高之像,哪有人知道乐天的内心此刻正在滴血,二十贯啊……
    醉眼惺忪的望着乐天,那李相公取笑道:“乐小先生江郎才尽耳?”
    “小吏不胜酒力,当是再作不得词了!”乐天推脱,随即又与于若琢说道:“花魁大比己然落幕,还请于官人将筹集的善款公诸与众,连夜解往县衙,以明我等拥护朝廷善政之心!”
    乐天所言正中在场人的心思,眼下花酒吃的醉意朦胧,身旁女伎又花枝招展秀色可餐,早己摁捺不住想要一亲芳泽怜爱的冲动,各人立时将刘婆子买词之际抛诸脑后,尽皆点头称是。
    当众清点了一下花魁大比的进项,共计有两千多贯的收入,乐天令早候在花船边的差伇将这些官钞交子、铜钱锁入铁柜押解县衙。
    所有人中最苦闷的还是乐天,那李相公与于若琢等人各自揽着头榜女伎去寻、欢做乐,唯独乐天一人带着衙中差伇,去县衙解送银钱。
    那刘婆子挽着曲凌儿,看着乐天的眼神中虽有些不满,不过在一众人中却不敢说些什么。
    临下楼船前,李相公带着几分醉意来到乐天身边:“乐小先生这小吏的差事不做也罢,随本官去河阳赴任,只要你用心办事,本官日后定会为你谋个官职,决不亏待于你!”
    此言一出,正欲拥伎而狎的诸人望着乐天的眼神里,立时充斥着羡慕。
    这己经是第二次有人招揽自己了,而且听来还是信心十足的模样,一时间乐天有些心动。转念一想自己尚不清楚这李相公的来历,待打听清楚后再做打算。随即乐天作礼道:“请容小人思虑后,再回相公的话!”
    听得乐天说话,众人尽是惋惜之声。
    那李相公眼中闪出些许失望之色,随即目光投向于若琢:“若琢,你也是太学舍人出身,虽家中富足但在这乡间闲居终不是长久之计,也该出仕了!”
    脸上现出几分喜色,于若琢忙道:“日后就依仗李兄了!”
    突然间乐天想起了赵明诚,按照历史的轨迹似乎赵明诚也会在这几年内起复。
    自己只是县衙小吏,居江湖之远不问庙堂之事。想到这里,乐天与一众人作别,带着衙伇押着银钱向县衙行去。
    夜己入半,县衙花厅内却是灯火通明,令库吏书办清点着乐天押送来的银钱,不论是陈知县还是严主簿二人皆是一脸的喜意。
    待到清点完所有银钱,命库吏将银钱入库,陈知县表扬了乐天两句,便借口困倦去后衙睡了。
    目送陈知县离去,严主簿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乐天心中立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这陈知县与严主簿怕是又有什么差事要派自己去做。
    “坐!”严主簿对乐天说道,随后吩咐杂伇道:“上茶!”
    县衙吏员、差伇在老爷面前向来只有站立的资格,何时有坐着的权力,惊的乐天口中连呼不敢。
    “本官视你为心腹,让你坐你便坐!”严主簿开口道。
    闻言,乐天才神色拘谨、屁|股小心翼翼的挨着椅子沿坐下。那端茶水上来的杂伇见得乐天居然坐在主簿老爷面前,吃惊之余眼中尽是羡慕,对乐天的神色也是越发的恭谨起来。
    这杂伇在县衙里十多年侍候数任老爷,何时曾见过有衙伇吏员坐在老爷面前的,眼下这乐贴司可是破了天荒的。
    有老爷面前有椅子坐,吏员哪有这般资格,乐天心中却越发的忐忑,揣测无事献殷勤这严主簿又要分给自己什么差事。
    “花魁大比上你识的那位李相公是何人,你可知道?”严主簿开口道。
    不是寻自己办事?乐天有些意外,忙道:“属下只知那李相公是于官人的同窗,却不知是何许人也,只知道这位李相公将要去河阳赴任,其余的属下一概不知!”
    闻言,严主簿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表情,开口道:“你口中这位李相公唤做李邦彦,怀州人,曾倚仗家中有些资产,交好于赴京赶考的举人,入京后被补为太学生,后被当今官家赐与进士及第!”说话间,严主簿拱手朝天。
    李邦彦?
    听到这个名字,乐天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几日打交道的是那六贼之一,暗道多亏自己没答应那李邦彦随其幕僚,恐怕弄不好自己刚凭借抄些诗词刚刚弄出点名声,便要变的臭不可闻了。
    没在意乐天的表情,严主簿自顾自的说道:“这李邦彦生的一副好皮相,写文章有些功底才思也算是不错。只是自幼在民间长大,熟习猥鄙之事,口中常吐俗言哩语,又喜欢蹴鞠,汴梁尝有人称其为李浪子!”
    严主簿这般说话,自是与那满口俗言哩语的李相公对上号来,随即又说道:“举办花魁大比筹到银钱,你功劳甚大,如今又博的许多才名,本官说与你听也是让你洁身自爱!”
    这严主簿是什么意思,乐天立时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难道是严主簿听到这李邦彦要收自己为幕僚的消息了么?乐天揣测不定。
    呷了口茶水,严主簿说道:“今日留你,是有事吩咐与你办的!”
    这位二老爷终于将话音步入了正题,乐天又是一阵头大,这二老爷难道又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不成。
    没有在意乐天的表情,严主簿自顾自的说道:“这修建福田局、慈幼院,还有布医施药的安济坊,修建的花费尚好计算,但只要运转起来,那花费必会如流水一般,所以知县大人与本官计算了一番,认为你筹集来的这些银钱尚不足以支付一年运转的所需花费。”
    直到这里,乐天才发现,这严主簿说话时似乎也在刻意躲避自己的面容,显然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
    乐天只是静静的听着并没有马上接话。
    见乐天没有接话,严主簿才有些尴尬的说道:“所以,县尊与本官商议,按你之前的谋划,那些僧道寺观是不是也应该交纳些善款?”
    听这语音,乐天立时头大起来,自己之前为二位老爷献策,虽说谋划的好,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有太多的困难,没想到眼下这位二老爷又将差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难道真的当自己的生财童子不成。
    又想想自己,从做捕快到升为贴司,似乎也没赚到什么好处。
    “本官与你说话,你心里在想着什么?”自己说话,见乐天一直不搭腔,严主簿感觉到自己很没面子,语气立时变的严历起来。
    二老爷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是啊,是啊,主簿老爷说的极对,这事情着实是有些难办!”乐天忙口中应着,打着马虎眼,心里着实不想接这桩差事。
    “怎么?”见乐天这副态度,严主簿心中更是不悦,眉头一挑厉声道:“大老爷与本官视你为心腹,你这厮竟不想为县尊与本官排忧解难?”
    这话说的语气太重,令乐天几乎猝不及防,心中惊悸之余乐天忙立起身形,表忠心道:“属下愿为二位老爷排忧解难!”
    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能者多劳?乐天腹诽。
    听得乐天表态,严主簿点了点头才表示满意。
    随即,这位二老爷又叹了口气道:“县尊与本官算来算去,去僧道庙观中讨取善款之事,只能交付与你,除你外别人也完成不了此事!”
    这是真看得起自己,还是拿自己当冤大头?乐天在心中腹诽了起来。
    只是这差事确实难办的很,乐天苦着脸说道:“僧家道家向来只进不出,属下接了这个差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这差事太难办,能拖一天是一天,乐天在心中想道。
    “本官也知道这桩差事太过难办!”严主簿说道,向着乐天伸手示意:“你且坐下说话!”
    应了声,乐天老老实实的坐下,心中却在想反正就一个拖字,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若是你二位老爷将小爷逼的急了,小爷就与那李相公去河阳。
    “知道这桩差事办起来很有难度,所以县尊与本官商议了一番,你做事向来肯出力,绝不能薄待于你!”望着乐天,严主簿抛出一个极为香甜的诱饵:“若是你能将这桩差事办成,刑房押司的职位就由你来接任,你可不要辜负了县尊与本官的一番厚望!”
    听到刑房押司的职位,乐天的眼睛不由自主的亮了。
    虽说乐天现在忝任衙中贴司,这名为贴司的职位听上去很玄幻、很高大上,似乎颇有些份量。然而说的明白些,这贴司一职叫上去好听,其实只比寻常书吏的级点高那么一点,在待遇上也没有什么优渥,更无什么特别的权力。只因为乐天在县衙是大老爷、二老爷面前的红人,众人才心存敬畏。
    若是没有这个缘由,恐怕是平舆县衙不会有几人会将乐天当做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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