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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不留后患

      听得县衙外的百姓称呼自己青大老爷,冯保这挨过打的身子骨似中都轻松了几分,心中好不得意,忙挺直了身子向衙外百姓拱手,虽说动下身体会扯动伤口疼的呲牙咧嘴,心中颇为受用。
    陈知县自然不是糊涂人,知道这吴阿大虽有民怨却没犯过大罪,不知怎么被冯保扣个冒用官府招摇撞骗的罪名,按宋刑统免不了判个秋后问斩。
    判决死刑上报州府提刑司及大理寺等待核准,免不了一番周折。为官者心思玲珑,陈知县知道这位冯转运使现在正在气头上,倒不如将这吴阿大杖毙了事,也能让冯保消消火气。
    何况杖毙人犯只需一句承受不住刑罚而死便可以一笔勾消,反倒省了许多麻烦。
    为官者心思玲珑,陈知县打死吴阿大也是有意让冯保释放一些怒意。
    见吴阿大被活活打死,黄旺与手下几个恶仆吓的周身发抖,胆小些的竟湿了裤子。
    杖毙吴阿大,接下来的事情更让陈知县头大如斗,之前便在后堂得到属下禀报,这冯保在怡春阁中吃酒,不知何故被黄家奴仆殴打,黄家与冯转运使两边自己都不好开罪,立时觉的头如斗。
    看到黄旺与几个恶仆身上俱是伤痕累累,陈知县知道不能再打,若再打定然会没了性命,不好向黄家交待,又见冯保同样也是鼻眼青紫,思虑一番后陈县令吩咐道:“来人,且将这几个殴打皇差的大胆贼奴拿下大牢!”
    听到陈县令这般处置,冯保立时愤怒的站起身来,由手下搀扶着来到陈县令近前,怒道:“陈大人,这是何意?”
    “下官也是禀公办事!”陈知县无奈,又赔笑道:“眼下冯大人有伤在身,下官认为当前首要之事应先请郎中为大人验伤诊治,之后下官才好按律惩处这几个贱奴,追察其主人失纵奴行凶的责任!”
    混迹于官场,冯保也是又岂是庸人,立时听出了陈知县话音中的弦外之音,点了点头由手下搀扶着离开县衙回到公馆。
    散堂后,乐天听有门子来唤,道是大老爷唤自己前去。
    “你这杀才,本官让你好好招呼冯大人,你怎又惹出了这等祸事?”
    刚刚迈进签押房,乐天还未待施礼,立即迎来陈知县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脸上丝毫没有乐天为其讨回酒钱的喜意。
    难道又在给小爷我玩领导艺术,乐天耐着性子杵在门口听知县老爷发泄训斥。
    直到陈知县发泄完怒火,一旁做沉思状的严主簿才有了举动,开口道:“县尊大人,如此来甚妙!”
    闻言,陈知县有些不解:“主簿先生何意?”
    乐天不由愕然,心道小爷如此一手巧妙的算计,这知县老爷居然没看出来?
    严主簿神色越发的淡然:“冯大人挨打也是县尊的一个契机,县尊讨要酒钱,左右也免不了得罪黄家,眼下不仅讨要回酒钱,还令黄家无意间得罪了冯转运使,想来眼下这黄家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定会求上县尊大人在冯转运使面前说上几句好话,来将消弥此事!”
    说到这里,严主簿手指乐天佯怒道:“你这混账东西,日后少做这做这卖乖弄险之事,徒为上官凭添烦恼!”
    话虽说的严厉,但严主簿却将自己的功劳全说了出来。立时间乐天的目光祈祈艾艾,心中暗道自己这个吏员身份,眼下终是要被定了下来。
    就在乐天期待大老爷开金口提拨自己之际,只见门子来到房口施礼道:“启禀老爷,黄员外求见!”
    乐天心中不由的有些恼怒,这是谁来的这么不是时候,小爷正等着大老爷开口加职呢。
    “哪个黄员外?”陈知县挑眉道。
    “本县的黄达黄员外!”说话间,那门子上前递上拜贴。
    正主来了,乐天心中微惊,同时又注意到这门子的眼中闪烁着喜意,想来拿了这黄达不少的门钱。
    陈知县挑了挑眉毛,将目光投向严主簿,显然是在询问要不要见这黄达。
    严主簿不可觉察的点了点头,陈知县才吩咐那门子道:“让他去花厅等候本官!”
    那门子应了声,乐得屁颠的跑了出去。
    “大老爷见客,小人暂且先回避了!”乐天忙说道。
    “你且留在这里!”严主簿唤住乐天,又道:“处理这冯转运使之事,少不得由你出面!”
    身为官员,自然是要拿捏些架子的,陈知县与严主簿又商议了一阵,才起身向花厅走去。
    随在二位老爷的身后,乐天向花厅走去,只见在花厅里,一位看年纪不过四十余岁,身着锦衣面黄少须之人坐在那里,想来这位就是蔡州通判的胞弟黄达,乐天从这黄达眼中目光便可以看出,这黄达绝对是个颇有心机之人。
    见到陈知县与严主簿走了出来,黄达忙起身拱手道:“黄达拜见陈父台!”
    “黄员外毋需多礼!”陈知县与严主簿都未达礼,坐在位子上。
    虚以委蛇的客套一番,这黄达才说到此来的目的:“黄某疏于约束家奴,不料今日家奴在怡春阁冒犯了转运使大人,黄某想请陈父台出面,在转运使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做个和事佬将此事化解!”
    陈知县冷笑一声:“黄员外想来也清楚,府上奴才所做之事何止是冒犯!”说到这里陈知县拱手向天:“冯大人是为官家办事可谓为皇差,你家奴殴打冯大人与捅破天有何区别!”
    黄达一脸赔笑:“所以黄某前来正为此事,希望可以大事化小!”又压低了姿态:“听人说,这冯转运使酒色财气均沾,近日便要离开平舆上路,黄某愿多资助些仪程,还请陈父台从中多多周旋!”
    说话间,黄达从怀中掏出两张官钞,放在陈知县的面前,上面的墨字几乎闪着光芒,特别是那个千字。
    陈知县略做思虑,极亲切的说道:“本官身为平舆交母,自应有照顾乡梓的情份!”随后又道:“只是本官不知那冯老爷的怒气是不是能平的息!”
    显然,陈知县的意思是答应了,但能不能办得成还未可知。
    立在一旁的乐天在旁边观察,心中在为自己计算着,寻得三人话音落下的空档,上前施礼道:“大老爷,以小人这几日间对冯老爷的了解,这位转运使冯大人绝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况且冯老爷身为押送花石的皇差,家奴犯下了殴打皇差的大罪,黄老爷自然撇不清其中干系!”
    见乐天年纪不大却能立在这花厅中,话又说在理,似乎对冯保颇为熟稔,黄达好奇开口问道:“陈父台,此人是谁?”
    不知乐天言出所为何意,但陈知县也知道乐天不是无的放矢,道:“此人是本官派去伺候冯大人的吏员,倒讨得了那冯大人几分欢心!”
    听得乐天有这等机缘,还是县尊的心腹,黄达倒不敢小瞧乐天,试着问道:“那依小兄弟的意思是?”
    将目光投向两位老爷,见二位老爷未曾反对自己说话,乐天才开口道:“为了几个家奴,黄老爷何必将自己牵扯其中,倒不如舍车保帅来的利落!”
    “何意?”黄达眯起了眼睛。
    “家奴死了,冯大人收了银钱,心中的恶气自然便消了!”乐天道。
    家奴惹下这等祸事,黄达本就积了一肚子怒气,思虑了片刻,眼中目光渐渐冷厉起来,点了点头。
    乐天心中自然是有着自己的算计,眼下这管家黄旺被自己骗了酒钱,估计还未曾来的及请示黄达,若此时灭了黄旺的口,自己也便撇清了酒债的干系,全身而退置身事外。
    送走黄旺,陈知县眼底露出几分的笑意。
    严主簿眼中也是笑意连连:“县尊,下官认为现在县官该去瞧瞧冯大人的伤势了!”说话间又瞟了眼乐天,道:“你也随县尊大人一起去!”
    来到县公馆,陈知县与冯转运使公事般的客套了几句,又嘘寒问暖了一番,屏退左右闲杂人等,将黄达送来的官钞奉上,又说明了官府对黄家家奴的处置,令冯保满意的眉开眼笑,只是还未曾笑出声来,便牵扯着脸颊的伤处,痛的倒吸冷气。
    见事情处理妥当,陈知县将乐天唤到近前,开口骂道:“你这活该棒杀的胥伇,本官让你这些时日好生照顾冯大人,你却将冯大人照顾成这般模样,还不向冯大爷磕头请罪!”
    “看来陈大人似乎瞧这小吏不大顺眼!”见陈知县怒责乐天,冯保止住乐天磕头,又说道:“做县衙小吏有什么出息,不如你跟随在本官身边,只好办事得力或许还能获个官身!”
    闻言,不只是乐天吃惊,便是陈知县与严主簿也是惊讶,没想到这冯保对乐天也是格外垂青。
    跟在冯保的身边,可比呆在平舆这种小地方可有前途的多,乐天心中暗道。只是很快否决掉这个念头,跟在冯保身边自己就成了朱勔的党羽,虽说可以钻营些好处,难免不会落得个奸贼的骂名,特别六赋倒台后,自己的前途更加难以预料,弄不好在后世的奸佞传,自己的姓命也会被史学家着些笔墨,书写乐贼云云什么之类的。
    这点乐天倒有些多虑了,史书奸佞传中只对佞臣大书特书,又何曾对奸臣身边狗腿子花贯笔墨。
    上哪里寻得似乐天这般,既知道大人心思又使唤得称手的属下,严主薄自然舍不得,忙起身拱手说道:“冯大人莫怪,下官斗胆留人,这乐天虽为小吏办事却深得县尊大人信任,方才在县衙,县尊大人还与本官商议,县衙正有一贴司空缺,己经商议好由这小吏补任!”
    严主簿这般说话,等于直接替乐天回绝了。
    陈知县心中更是清楚乐天办事的效率,讨要酒债之事困扰自己与严主薄数月,没想到前后不过数日的时间便被乐天解决,还顺手坑了黄达一把。
    “原来这小吏是陈大人得力手下,冯某便不夺人所爱了!”冯保笑道,闭口不再提及此事,心中美滋滋的,毕竟今日收了两千贯的好处。
    听了冯保的话,乐天险些当面翻了几个白眼,小爷我的取向正常,而且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小爷没有什么断袖的爱好,与陈知县更是清清白白。
    冯保你不学无术小爷不怪你,但要告诫你,夺人所爱这四个字是不可以用在男人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