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了牧哥。”梁凉一脸严肃且认真，“你都被欺负到头上了。”
    盒饭里都是平常某人爱吃的东西，烛回牧把外卖盖子放到一边，心情好了些，闻言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受委屈了？”
    跟他说了他也只是装没这回事儿，梁凉不跟他掰扯，自己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顺着就完事儿了。
    看着人在好好吃饭了，陈肃起收回似乎要黏在某人身上的眼神，这才像看见导演似的，抬眸看他，问：“怎么了郭导，有事要谈？”
    说着他还主动给郭导拉来了一把椅子，示意人坐。
    郭导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待的年数都快够陈肃起的年龄了，紧张是有一些紧张，毕竟是他们剧组里的人先做了不尊重烛回牧的事，但他并不会因此感到受宠若惊。所以郭导客气地应了一声，捞过椅子就在人身边坐下了，也不含糊。
    “小陈总……”
    “郭导还是叫我名字吧。”陈肃起轻笑一声打断他，说：“您跟我父亲还有些交情呢，别那么客气。”
    “哎那我就有话直说了，”郭导放松了一点身体，也笑着对他说：“虽然剧组里大多都是年轻人，但你从小就沉稳，那么年轻又是公司的首席，气场就更不一样了。”
    陈肃起第一天来剧组的时候确实是匆匆来的，他告诉烛回牧自己老婆都快跑了，还在意什么仪表什么形象，但第二天他就又是西装革履的样子，里面的衬衣扣子还扣到了最上面——小方送来的衣服。
    郭导点到即止，陈肃起心里明白，可表现的还是像不明白一般，“郭导是想说我在这里，大家紧张是吧。”
    郭导就连忙点头。毕竟之前别说他会在剧组待那么长时间，就是连探班都没有过，突如其来见这么一次，好奇过后，大家能感受到的、就全部都是被陈肃起生人勿近的气息，和时常被鹰隼般的目光盯着的压迫感了。
    极度的压迫过后，竟是连脸都不敢看了，长得好看也没用。
    陈肃起把电脑轻轻合上，笑了，“郭导，我也不想的。”
    这就是要进入正题了，郭导知道他有话要说，没出声。
    陈肃起就说下去了，“最近我和阿回……不止圈内人，全网都知道我们之间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但绝不是什么不可解决的，我也想等阿回拍完了您的戏再说。”
    “没想到他一个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十多年的影帝，还能在回到剧组后收到这样的下马威。”像是说了什么笑话似的，陈肃起嘴角的笑都更大了，但笑意未达眼底。
    郭导就知道是这个问题，理亏，不敢多说什么，只点头说了一声是，确实是剧组的问题。
    “虽说我没有让网友过多的了解我和阿回，因为不止我，这也是阿回的意思，荧幕上的他和现实的他要分开，我们不想被过多打扰，我也有能力、而且确实做到了这一点。”陈肃起手边有一杯水，杯子是干净的，还没用过，里面的水也没喝，是刚才小方端过来的。
    陈肃起将水往郭导那里推了推，像对待客人一样，“但圈里人只要想知道还是能知道很多事情。比如，从阿回入圈开始，我是给他好剧本儿没错，毕竟手里有资源为什么不用，这也是我们自己的东西，不是吗？但好剧本的角色能不能拿到全靠他自己，筛选，试镜，他的流程一样也没少过，我绝不过多插手他的事，阿回也不会让我这样做。大家只看到了他是影帝，是忘了他也是跑过四五年龙套的吗？”
    前面说郭导和陈父有一些交情不是陈肃起随口说的客气话，郭导见过小时候的陈肃起，他也是真觉得这小孩儿从小就是稳重的性子，那时候他爸妈好像没多少时间陪他，他也不怎么爱跟别人玩，因此话不多——在烛回牧面前却完全不一样。他变得既让人觉得崩了人设，时间久了又让人觉得极度真实。
    所以郭导也知道他和烛回牧小时候就是竹马，没分开过。
    这次离婚的事情他看到了，但烛回牧来剧组时他连问一句都没有，一是艺人自己的家事与剧组无关，二是他压根儿没信。
    只是陈肃起和烛回牧将自己裹得太严实，剧组里其他人有些“异议”的时候，郭导也没说过太多什么。
    “肃起，这我都知道。”郭导说：“也怪我，我应该跟剧组里提前说一下这个事儿。”
    “跟您没关系，”陈肃起说道：“我自己都没想到，原来大家都是认为阿回是靠着我才走到这一天的。”
    “准确的说，是有我的原因在里面，但我只是辅助。”
    郭导点头，终于切实意识到了这一点。
    公司里的事情还有很多，陈肃起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他只不过就是在等今天这个场面出现罢了，才好彻底把话挑明。
    让剧组里的每一个人都认识到他的态度。
    “其实我这样做也不对，毕竟都是几十岁的成年人了，搞得跟过家家似的，传出去别人可能又要说阿回是靠着我了。”陈肃起嘴里说着歉疚的话，表情上却没有一点所谓，甚至还在该笑的地方恰到好处地笑了下，犹如被影帝附身了，“但没事，我人站在这里，本身就是要让阿回依靠的。”
    陈肃起站起来，微弯腰朝郭导伸出了手，看起来这次是打算离开了。
    只是在走之前，他又对着周围不高不低的说了句：“烛回牧受不了委屈，我脾气不好。”
    烛回牧正吃着饭，猛然听见他这么一通中二病犯了的话，一下子呛住了，忙把外卖放下，俯身咳了好几声。
    他瞪着陈肃起，似乎又在说你有病吧。
    陈肃起装没看见，只过去给他拍了拍后背。等人好多了，才说：“我走了。”
    烛回牧挥手挥的非常快，犹如要送走什么瘟神，求之不得。
    陈肃起又小声说了句“没良心”，这才带着小方离开。
    他相信，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态度。
    “陈总，梁经纪要跟着一起走么？”刚坐上车，小方随口问了一句。
    陈肃起将腿上的电脑打开，这几天滞留了几封需要处理的文件，“最近公司里用不到他，让他在剧组待着。”
    小方点头，目视前方正打算专心开车，陈肃起的电话就响了。他盯着电脑连眼神都没有分给手机一个，直到好像敲下了最后一个字才看向了放在身边的手机。
    他懒得用手拿，蓝牙耳机又不在身边，在手机铃声静下来的前一秒直接用指尖点了下屏幕。
    一道异常熟悉的声音瞬间透过屏幕传了过来。
    光听见声音小方都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背，摆出了一副无比尊敬的架势。
    “陈狗蛋儿。”那边喊了一声。
    小方：“……”
    张嘴正要喊“爸”的陈肃起：“……”
    他在后面看了眼正在开车的小方背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方后背瞬间就变得僵直，吓得不敢动。
    “您大晚上的不睡觉打电话，”陈肃起语气里泛着股无语，说：“就是为了喊一下我的新名字？”
    他瞅了一眼时间，国内是中午，他爸那边应该也有晚上十点了。
    “那可不，”陈父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这次突然多了个狗儿子，我不得认领一下。”
    小方：“……”
    董事长的画风不对吧。
    但陈肃起可能是真的比较忙，丝毫没想着避开他。闻言“啧”了一声，“陈老先生，我需要提醒您一句，我是狗儿子，您？”
    陈父：“……”
    “你这个逆子！”
    除了微博上当时的东西，陈父没怎么再特意关注过，他以为烛回牧这时候是跟陈肃起在一起呢，开口没问其他多余的话，上来就说：“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让你管理个公司，把老婆都管没了。”
    小方：“……”
    “我有老婆。”陈肃起说：“你为什么要诅咒我，你礼貌吗？”
    陈父：“礼貌能吃？我看见了，你老婆都快跟人跑了。你出息呢！”
    不提这个还好，提这个那就得掰扯掰扯了。只听“啪”地一声，陈肃起重重地合上了电脑，生气了，“谁老婆跑了？！你怎么说话？您能不这么叛逆吗？”
    小方：“……”
    不等陈父再张嘴骂人，陈肃起迅速收拾好情绪，冷笑不屑出声：“怕什么？他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跑不掉。”
    “……”
    “……”
    电话两边静默半晌，陈爸爸不知道老家是哪里人，突然也冷笑一声，用不知道哪个地方的方言说：“哦嗬，那你还怪能嘞。真中。”
    第9章 他怀孕了你惹我生气，你别后悔。
    “行了，我听见我妈在喊你了。”陈肃起将手机放在耳边，面无表情，“您能放过亲生儿子去睡觉么？”
    车里的两个人刚才从后视镜里对视了一眼，眼看着小方的表情逐渐演变成了极度怀疑人生，陈肃起心里叹息一声，知道为人考虑不想再吓唬他了，把免提一关，受累用手拿起了手机。
    听不见董事长的诡异画风，小方的身体才开始缓缓缓缓地放松，车子都不抖了。
    谁知下一秒，陈肃起突然又嗤笑一声，说：“这次？这次您也没在哪儿，就是被我扔在大海洋里喂鲨鱼了。”
    “……”
    片刻后，陈父咆哮的声音话筒都遮不住，快吐火了，“狗东西！我连大西洋太平洋北冰洋印度洋都不配待了是吧！”
    伴随着这道吼，那边霎那间还传来了一道妇人的响亮笑声，几秒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还笑？媳妇儿，你跟我可是一直待在一起的，咱俩现在可都在鲨鱼肚子里呢！”陈父骂骂咧咧地在那边解释，妇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而后喊：“陈肃起——”
    陈肃起“哎！”了一声算是答应，然后在那边的咆哮重新传过来时，面不改色地挂了电话。
    小方：“……”
    挂完电话后，陈肃起好像是有话没说完，琢磨了一分钟，又立马回拨了刚才的号码。
    电话一通，他就先发制人地出声说：“阿回在剧组，没在我身边，下次打电话悄悄问清楚就行了，瞅瞅你演得多寒碜。”
    “还有我妈，刚才那么凶的喊我名字是干什么？笑场罢戏不演了？阿回要是在我旁边儿怎么办？他要是不说话了四大洋能拯救回来吗？”语调古井无波，跟在会议上说什么重大决定似的。
    “啧，白跟影帝生活那么多年了。真寒碜。”说完，毫不含糊，这次他是真的毫不留恋地挂了电话。
    独留大洋彼岸的陈父握着手机静立半晌，开始摔枕头。
    “啊——”陈父又摔了一下枕头，疯狂揪头发，“他以前不这样儿啊！他不是不爱说话吗？他现在怎么回事儿？这个神经病到底是谁？！”
    他目眦欲裂，显然非常想不通。
    陈母脸上刚贴上面膜，差点儿被他一嗓子嚎裂了。闻言忍不住侧着美目瞪他，“那你呢？前半辈子的稳重被狗吃了？”
    陈父一想对啊，他自己以前也不这样儿啊，顿时肩膀一垮，抱着枕头倒在了床上。
    生无可恋。
    但半晌，他还是气：“你儿子把我沉海了。”
    “……”
    “这个逆子。”
    “……”
    “哎不过啊，”陈母摸了摸自己的脸，让面膜更贴合，“这次情况可能确实不太好，往常小回都是从剧组杀青以后才会一起跟陈肃起演小品，但这次他工作还没完啊。”
    “你说……”陈母有点儿担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肃起一直不让太多人了解小回私生活，不就是怕别人知道他有表演型人格，对他不好嘛。”
    陈父“嗯”了一声，表情也严肃了。
    “也不用太担心，”陈父想想自己那拿了一手遮天还把他沉海剧本的逆子，说：“你没看见是陈狗蛋儿人设先崩了么。”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不用委婉，就大胆地照着剧本儿演，主动把人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