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魔(穿成师徒恋的圣母女配) 第7节
话未说完,单九意识到不对。斜眼看了一眼小娃娃,小屁孩儿脸色果然已经铁青了。
单九:“……”
魔主大人几乎仇恨地看着她,恨不得一棒子给这女人脑袋瓜敲破。
“干什么干什么!都说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穿得太好!容易被人贩子盯上!”
“你知道这年头人贩子拐卖多猖獗吗?如今这世道乱的很,像你这样长得就好卖的孩子,一拐一个准。”单九梗着脖子,越说越觉得自己为之计长远,“你想想看乡下小孩儿谁不是穿得灰不溜秋满地打滚的?就你非得攀比。人城里孩子都前簇后拥不需下地才穿得那般华贵,你有奴仆么,就非要那些华而不实的衣裳?何况这一身多好看啊,还是为师特意为你选的,远看着就像一根草,碧绿碧绿的,朝气蓬勃!如此显眼的色泽,走在人群中为师都不用担心你会走丢。”
“……那不然我穿红,你穿绿?”
单九想也不想就拒绝:“你想的到美!”
“……”周辑一口气哽到了喉咙眼。自从跟了这女人,他已经不知第几次失态。魔主大人从前从不为外物所扰,终于在眼前这女人身上踢到了铁板。深吸一口气,将这口恶气咽下去。他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莫冲动,等他恢复,他可以让这伶牙俐齿的女人穿一辈子绿。
“穿绿袍子,要不然就亵衣,自己选!”
“……罢了。”女人,你给本君等着!
硬邦邦丢下两个字,他用力地迈开小短腿夸出门槛,走了。
这简直是魔主大人人生之最低低谷!他泄愤地走在前面,一脚一脚十分用力。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只生气在乱蹦哒的小绿豆。
单九对此嗤之以鼻。小孩儿不能娇惯,越惯着越会蹬鼻子上脸,这是单九无师自通的育儿道理。一手甩着银角子,完全不管前头怒气冲冲的小身影,单九牵着牛便优哉游哉地跟上去。
师徒二人从成衣铺子出来,立即引来了一众瞩目。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双双眼睛嗖嗖地瞥过来。周辑眉头皱起来,显然对这种瞩目感到不适。事实上,早在两人出现在这条街道就已经引来了注意,一路走过来,眼睛就黏在她们身上。这般也不奇怪,毕竟这座小城每日往来的生人不多,像这一大一小相貌生得如此打眼的,十分少见。虚眼一瞥,都恍惚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尤其这两人身后还跟着一头牛,那牛不牵绳,有灵性般自己跟着。
单九走在最前头,对两边的注目无动于衷。甩着她还剩的八十五两银子,她一路走就一路逛。
街道两边都是摊贩,这城池虽小,但小零嘴儿却十分好吃。
来了人间世,自然得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单九虽说修行多年,但自来跟灵界诸多修士不一样。灵界修士食进食为麻烦,认为五谷杂粮会产生残渣对修行无益。单九却不这般以为。她自来认为凡事不可绝对。五谷杂粮确实对吸收灵气无意,但作为人自诞生以来便有的本能,美食其实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慰藉。
周辑是魔修,自是仙修没那么多的讲究。往日不吃五谷杂粮只是因为魔主大人不重口腹之欲。如今吃饭喝水成了他生存之必须,吃喝与他来说也没多大阻碍。
两人一牛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单九一边往前走,一边去街道两边的小摊贩上挑挑拣拣。偶尔看到新鲜的吃食,买上一小包边走边吃。
魔主大人刚吃过奶又被塞了一嘴零食,肚子撑得难受。
揉着肚子,他偏头瞥了一眼已经悄悄盯了自己一路的行人。那行人见他看过来,眼神一闪,立马低头只做出一副无意看过去的姿态。
心里的怪异感更重,周辑拧了拧眉头,默默靠近了单九。即便是城中甚少有外人来,他们这般看一路也有些过了。
抬眸看向单九,单九好似对目光一无所知,脸上笑开花的傻乐就没停过。
像是几百年没吃过好吃的,她一路兴致勃勃地吃吃喝喝。哪怕被拽住了衣角,却毫无所觉。在看到卖乳制糕点的摊子之时眼睛噌地一亮,不顾魔主大人扯着她衣裳,抓起他的小爪子便拖拽着冲过去。
周辑像个风筝似的被她拖拽着到了摊铺前。这摊子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两人见到单九过来,立即收起打量小孩儿的眼神,仰头笑起来。他们的摊铺上摆满了乳制的各种动物形状的糕点。做的很巧,色泽莹白,奶香浓郁。
单九捻起一个小兔子模样的问:“这个是什么糕点?好似没见过。”
她话疑问出口,其中妇人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立在单九身侧的小娃娃。见漂亮小娃娃眉头死死地拧了起来,她忙收回了眼帘,细细的嗓音极小声地道:“这个名叫牛乳糕,是用牛乳和冰糖制成的糕点。外子的独门绝技,外头没有卖的,姑娘自然没见过。”
“哦?”单九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许久,“能尝尝么?”
摊子后头的中年妇人连忙切了一小块递过来。
单九尝了口,甜甜糯糯的。奶味儿虽然没有那么浓,差了些许,但这熟悉的味道叫她不由眯起了眼睛。那妇人见状,又切了一块殷勤地递给周辑。
周辑没有接,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妇人。妇人手一僵,有些窘迫地收回来。
单九兀自品尝完,打开荷包,从里头拿出一块银角子:“给我来个十斤。”
话音未落,那自以为悄悄盯着魔主大人的夫妇才讶异地回过神来。他们在这里摆摊有一两年了,再大方的客人买,也不过买个一斤半两的尝尝鲜儿。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张口就十斤的大户。当下也不再盯着周辑看了,黝黑的脸上浮现了激动的红。
手忙脚乱地包了点心称。
单九一边看她称一边就捻起刚才那只小兔子就丢进嘴里:“大娘,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夫妇俩还是第一次挣大钱,自然好声好气地点头。
“我们是从东边而来,是听说唐国有那厉害的法师会做法,特地赶来救命。”单九推了一把魔主大人,将他推到人前:“家弟出生时被鬼祟魇过,只有便病灾不断。爹娘去得早,临去之前托付我照看幼弟。只是幼弟实在羸弱,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眼看着就长不到成人。我这听说只要被唐国的法师施了法,就都能祛除鬼祟延年益寿,不知是真是假?”
夫妇俩脸色一变,抬眸看向单九。
顿了顿 ,有些欲言又止:“真确实是真,但那法师大人在京城里头,专门给宫里头的公主娘娘贵人们驱魔祛祟,普通老百姓想求他们,怕是难如登天……”
说着,两人瞥了眼小孩儿,有些唏嘘。
“是这样啊……”
“姑娘啊,”那人见单九一脸失望,脸色变了变,几分挣扎地劝说道,“你也别想着找法师做法了,赶紧带着你弟弟回去吧。我劝这孩子如今能吃能睡,漂漂亮亮的,仔细点就能养大。你这般带着他……”
顿了顿,她意有所指,“……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这孩子乖巧的很,跟在我身边不会出事。”单九笑着摆了摆手,又道,“说来也怪,我们姐弟俩这一路走来,就没瞧见几个跟幼弟年岁相仿的孩子,难道这城里都不兴养小孩子么?”
一句话,问得四周都是一静。
单九眨了眨眼睛,面上笑容不变:“不仅孩子少,连年轻妇人也少呢。”
摊主不说话了。
四周僵了片刻,低头各自干各自的,似乎单九问了一个禁忌。
她缓缓地扬起了眉,也不为难摊主,拿了糕点便带着小孩儿走了。不过这一路走,再没有人看过来。刻意避开视线的模样,更显得古怪了。
周辑的眸子暗了暗,前方的女人不慌不忙,牵着他在一家客栈前停下来。
天色渐晚,师徒二人选一处留宿。
单九这些年在外风餐露宿,其实早已经很习惯。但如今身边带了个虚弱又爱穷讲究的凡人幼崽,夜里便不能随意对付了。这娃如今骨头虽然连上了,经脉却还是断的。不仅如此,体内煞气横冲直撞,也亏得这孩子忍得住。这般破碎的身体若再不小心着凉了,指不定就得下黄泉去找他。
“麻烦鬼,”说是这么说,想到掏银子瑶光仙尊还是肉疼了,“以后长大了,记得孝敬你师父我。”
魔主大人对此犹如耳旁风,充耳不闻。他爬过高高的门槛,越过单九蹬蹬地跑进客栈里,敲了一下掌柜跟前的桌子……的腿。
还没桌子腿高的魔主大人木着脸:“两间上房。”
将牛交给小二,单九一把搂起没桌子腿高的小孩儿,曲指给他一脑瓜蹦:“一间。”
“非礼勿……”穷讲究之绝不缺席。
“勿什么勿!又来了。”
魔主很严肃:“即使我再年幼,也是个男子,奉劝你……”
“毛都没长齐呢,还男子,”单九白眼翻上天,“再废话一句,就都别住了。你跟我去睡荒郊野外。”
“……”时不我待,魔主大人闭嘴了。
就在两人吵吵闹闹,一道低沉的嗓音突兀地从身后飘了出来,嬉皮笑脸的单九顿时如遭雷击:“小九,原来你在这里。”
单九身子僵住,一动不动。
那声音不疾不徐,仿佛十分笃定:“你何时回来?我在思过崖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魔主:谁?姘.头?感谢在20210405 00:59:52~20210407 00:0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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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被单九掐着脸颊肉的魔主大人歪了脑袋,看向她的身后。
只见单九的身后站着三个神情倨傲的年轻修士。白袍玉冠,脚蹬金靴,腰间玉带往下坠着一面巴掌大小的古朴铜镜。仔细看那修士白袍的袖摆用金线绣了似云似鹤的纹路,这是一种特殊的家族印记。他眸子闪了闪,立即认出来,这几个是天机沈家人。
沈家人?周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单九缓缓地转过身来,果然是沈家人。凑巧这三个还是沈蕴之身边较为亲近之人,否则不会一碰上单九就传信给沈蕴之。为首的是沈家缘系堂堂主沈临安,身后两个是他的徒弟。三人是半年前下来做任务的,不久前才收到沈家发出来的寻人令。原本没打算管这事儿,但谁知刚巧就碰上了。
即使知晓单九是沈家未来的主母,沈家人也没见得对她有多尊重。沈临安一手握剑,一手握着日轮镜,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他手中握着通讯的日轮镜,铜镜上方浮现了一个男人的虚影。
男人广袖白袍,玉冠黑发。此时端坐在悬崖之巅,过往的罡风将他的发丝和衣摆吹得狂舞。他拥有一双沉静的眼睛,透过日轮镜正安静地看着单九。
看清了男人的面容,魔主大人眼中异色一闪,瞳孔有一瞬间变成了竖线。他一只手抓着单九的袖子,整个身体趴伏到单九的肩膀上。抱着她的脖子,定定地打量日轮镜呈现出来的人影。这个人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天机沈家的家主,正道第一人——沈蕴之。
沈蕴之显然没注意到魔主大人,或者,注意到也不在意。毕竟他很清楚单九是个心善之人,每每去到哪儿都会招弱小喜欢。身边多一个孩子毫不稀奇。
单九转过身来之时面上嬉笑的神情已经寸寸凝结,一言不发。
“小九,何时归?”见她不回答,沈蕴之又问了一遍。
单九虽说自来不太与人计较,很多不太好的事也确实过眼就忘。对华裳裳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容忍,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是个没脾气的软性人。一味地软弱退让并不是她的善道,相反,单九的善道干脆果决。一旦她决定放下的东西,除非她死,否则这辈子不会再重蹈覆辙。
显然,即使相处了五百多年,沈蕴之其实并不了解她。
沈蕴之的话落下,客栈里陷入了一片难言的沉默。
思过崖那边的沈蕴之面上的沉静神情一点一点僵硬,再一点一点凝重,最后眉头都皱起来。气氛顿时冷下来,沈家人坐立难安,拿谴责的目光看想单九。
单九才稍稍抬了抬眉眼,才不咸不淡地开了口道:“为何要归?”
一句话,让稍稍缓和的气氛又凝结。
周辑看着日轮镜上男子难看的脸色,重新打量起单九来。
跟了单九有几个月,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四处游历的穷酸散修而已。或许有点儿实力,但在灵界寂寂无名。此时看单九与沈蕴之之间怪异的气氛,他电光火石之间想起来,单九捡到他时身上穿着嫁衣。据说沈蕴之在有一个痴心不改能打能抗的道侣,该不会,那个人就是单九吧?
心中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他实在想不出来单九这种性子怎么可能会为了谁卑微。
单九不知他在打量,反问了沈蕴之一句后她连跟他掰扯的耐心都没有了。曾经的恋慕是真的,她全心全意地付出。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虽然依旧难捱,却也没有后悔。但过去的已经过去,单九不是个拖泥带水之人,不会沉湎过去也没有继续纠缠的意思。
沈蕴之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极其不悦地盯住了单九:“负气也要有个限度,小九。”
“限度?”单九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你所指的限度是什么?”
“我说过,大婚之日抛下你是我做错。这桩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沈蕴之极其不喜欢单九的态度,她怎么可以如此冷漠,“你重伤裳裳之事我也不追究,你何必紧抓着不放?你身上还有伤,没必要在此时与我争这一口气,咱们之间的事你回来,当面解决。”
“不必当面,这件事我早已与你说清楚,解除婚契,你我往后各不相干……”
“单九!”单九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急怒的沈蕴之骤然出声打断。此时日轮镜那端的出尘仙人脸色铁青,再没了从容的姿态。他不懂,他都已经认错,也承诺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为何单九就是要如此偏激。事情难道一定非此即彼么?他们五百多年的情分就如此不堪一击?
“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有些话说出口要注意分寸,这种话你能挂在嘴边么!”
单九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她从前从未觉得沈蕴之刚愎,此时却觉得他颇有些听不懂人话,“为何不能?我单九一口唾沫一个钉,言必行,行必果,你不是早就知道!”
他自然知道。但单九的原则在他身上不奏效不是么?这么年,单九为他打破了多少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