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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是万人嫌 第74节

      薛慈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但雷蒙德的话毕竟算是相当诚恳的夸奖。于是薛慈回道:‘谢谢。’
    雷蒙德收回了手,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又深沉瞥过薛慈一眼,才下场离开。
    雷蒙德有点惋惜。
    他将薛慈当成那种专精于培养某一处长项的考核型选手了,其他方面自然疏于研究。
    很遗憾的是,这种选手在真正的研发项目上都不会走得很远。而雷蒙德以为,薛慈本来应该拥有更加光明、远大的前途才对。
    第65章 命运的抉择
    pdl的各个赛场考核都会在官媒上直播,但观看热度并不算太高。
    这不代表pdl在内部不受重视,或是它在学界的地位有所动摇,大多数的芯片专业研究人员都不会错过这一场盛宴,但这也代表着更多的普通人对其毫无兴趣。
    ——要看懂的门槛实在是太高了!
    那些运用到的基础理论对于芯片专业的学子而言尚且十分繁复,更不必提其他毫无基础的人群来看,就全权是枯燥。他们察觉不出一分乐趣,试图理解都是折磨,这使得观看直播的人数少得可怜,哪怕各国的关注都没使观看量攀升一截。
    最多是在赛果尘埃落定的时候,才会进行宣传,让人们清楚这次华国代表团又创下如何佳绩。
    但这届的pdl观看热度却有着显著的提升。
    最开始的变化来源于一些长者观看直播的时候,他们的子侄辈的年轻人也会跟着瞥一眼。在发现是那些难以理解的高阶竞赛的时候,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年轻人们应该会浑不在意地挪开眼才对,但事实上是他们的目光停滞,都被屏幕中的某一个短暂的身影攫取走了视线,一时难以调动离开。
    少年人在一堆中年人里实在是太显眼了,何况他还拥有那样一张漂亮的面容。连只关注那些枯燥内容的长辈都会提及他的存在,说“这次pdl里有个很年轻的参赛者”。
    而这名参赛者还不止是皮囊上的好看。
    对答题时间上的精准把控,处变不惊的态度,就算读不懂题目,观看者们也能从系统评判的结果上,了解他们的胜负。薛慈赢了那个似乎很厉害的金发男人,夺得一场胜利的同时会极有风度的说“承让”。
    ……这不比每年都能炒作出一位的初恋男神帅?!
    于是那些枯燥的内容离奇地变得有趣起来,不少人还难得地打开了重播的录制反复观看,虽然观看片段十分的集中,但观看率到底是提升上去了。
    负责这方面的宣传部门还想到,大概是因为这次pdl是主场举办,民众们都十分热情啊。
    暂时无人想到,在默契升高的观看率下隐藏着怎样的风潮。
    除去薛慈以正当理由请假,缺席了华大的开学典礼外。另一名原本应该以学生代表身份、出现在典礼上演讲的优秀学子,也同样缺席了这次的典礼。
    他甚至没有提出具体的理由,就被批复了这次的长假。
    没有人追问。
    谢问寒比薛慈更快地抵达了京市。
    但他没有去往华大,反而相当微妙地,暂时停留在了某座精巧藩篱之中。
    白邸。
    世家顶流中的顶流,被数人向往又被无数次诟病的名流,真正名权皆备的簪缨世家。尽管人尽皆知白家血脉中流淌着疯病,但却没有人不向往那可怕悍然的庞然大物。
    只要白家人招一招手指头,有的是人愿意翻涌上去成为他们掌下的一只狗。
    以至谢问寒那初具规模的预想,规划出的巨大利益足以让许多世家退步,折服于他世俗的财富当中。但是这些趋之若鹜者里,却并不包括地位超然的白家。
    现在的谢问寒不足以让白家为他让步,不过他那些成就,倒是还成为了某种讨人喜欢的筹码。
    “像你父亲一样。”行将就木的老人坐在轮椅之上,须发尽白,偶尔可窥见他黑色疲累的眉眼。他看上去苍老得过头,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垂搭地耸下来,年轻时十分凶戾的白家家主到老了也不见一点慈眉善目模样,反倒让人心下诡异的发凉。
    就是这样一位虚弱的、衰老的、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停下呼吸的老人,却是白家掌着生杀大权的主宰,没人敢因为他孱弱的身体就在他眼前冒犯。就算还不知事的几岁孩童,都十分畏惧这位曾曾爷爷。
    谢问寒没有回话。
    作为一名从小没见过父亲的孩子,不论是他的养父,还是那位据说是白家三爷的亲生父亲,都不在他所熟悉的范围内。索性白老先生也并不需要谢问寒的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下去,“他生前也喜欢做这些生意,做的很好。第一年将营业流水换成了一株给我的血玉珊瑚,现在便摆在我卧房门口。”
    白老先生道:“我想起来,你回白家我还没给过你什么东西。那株血玉待会差人送到你房中去,全当留个念想。”
    谢问寒依旧低垂着眼,一边给白老先生推着轮椅,一边低声应了句“是”。
    他那位父亲已经死了两年。
    而他被接回来的契机,在于白父第二任妻子留下来的名正言顺的白家第三代少爷前段时间刚病死,几名私生子又实在被养的上不得台面,便将他这位白三爷和第一任妻子所生的“长子”寻了回来。
    根据白家人的解释,是他出生时被当时精神混乱的母亲抛下,耗费许多年才找了回来。
    但以白家的权势,要真想找一个孩子,也不过是旦夕间的事——譬如现在,不是很轻易便能寻回?
    这样的理由拙劣得像是毫不在意被人戳破,只作为表明上应对往来的借口。
    谢问寒也果然不在意。
    他熟知这些世家中的规则条例,扮演白家的第三代少爷扮演得很合格。至少方老先生对于自己三儿子这条延续下去的血脉十分满意,其他人便也改头换面地称他为“问寒少爷”,十分尊敬。
    那一株血玉珊瑚更成了最好的接纳证明,想必从今天起,来寻他挑衅的人员也会锐减。
    那株价值连城的昂贵宝石被大张旗鼓地从方老先生的院中抬了出来,又送到了问寒少爷那里。白家许多人看在眼中,十分嫉恨,但敢表现在脸上的人并不多。不巧,宝珠女士是其中之一。
    她是白老先生长子的配偶,也生下了白家第三代的长子白宁。
    白宁少爷天资聪颖,备受方老先生宠爱,是最有望继承白家的少爷之一。
    然而这份宠爱在谢问寒回到白家后被分薄走不少。近日白宁便总是心神不宁的虚弱模样,甚至害了病,人看上去浑浑噩噩。他父亲确定过几次白宁不是被人下黑手,而是忧思过重后病了,也不免觉得有些丢脸,封口不让人说——只是认回来一名新少爷而已,竟能让白宁忧心成这个样子。要传出去,不知会担多少的恶名和讽笑。
    宝珠女士也宽慰儿子。
    “他在外流落了十八年,眼界人脉都不能和你相比。白宁,他如何和你争?”
    这样的话又在浑噩间和另一句话重合在一起,那是他梦中的话。
    “他没法和你争的,二十八岁,什么都没有的废物。”
    “十八岁弑父,养母吓疯了。”
    “坐了十年的牢……”
    白宁的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整夜整夜的做同样的梦,那样真实的触感让他无比相信那是一个……“预知梦”。
    这个叫谢问寒的男人、仿佛从地狱上爬出来的恶鬼。
    一开始他在白家,没有人将他当成一回事。这样除去案底外,二十八岁一事无成的废物比白家的下人还要轻贱。然而他一步步踏上来,鲸吞蚕食着白家的涓滴,等白宁知道自己的父母亲人都被他所杀的时候,身边再无所依,已经连孤注一掷和他拼命的勇气都不剩。
    他甚至才知道爷爷的死亡,都是谢问寒所赐。
    那位叱咤风云一辈子的白老先生都没狠过他。
    梦境在醒来后又被无数次遗忘,直到前端时间,他那位堂弟病死,才像打开了某种开关。白宁终于能在现实中回忆起“预知梦”的全部,和谢问寒的名字。
    这一年正好是谢问寒杀父入狱的时刻。
    白宁隐约记得的。
    梦中,他堂弟依旧病死。
    为了不使白三爷血脉断在这里,白家去寻找三爷血脉。自然查到了谢问寒身上。
    可作为杀人犯的谢问寒很让白老先生失望,白家的疯子太多,实在不必要再添一个,于是转而将其他私生子找回来培养。也就是十年后,那些蠢货内斗死光,才退而求其次将出狱的谢问寒又找回来,从此掀开白家长达一生的……
    噩梦。
    而现在的谢问寒,是还没被认回来的。
    白宁面临两个选择。一,保下入狱的谢问寒,帮他回白家,拉拢讨好,让谢问寒放过他和他的亲人。
    二,也是最简单的方法。
    杀了他。
    只是这样的方法,务必要永绝后患。只要留下谢问寒一口气,白宁都害怕他会报复回来。
    正在白宁已经在摇摆中决定好,眼中冷厉杀意越来越忍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白家接回位新少爷的消息。
    这样的小事其实不必他上心,反正那群私生子自己都会内耗死。直到白宁听见新回来的少爷,叫做谢问寒。
    他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谢问寒!
    还不是作为杀人犯,被白家强保下来的谢问寒。
    白宁神魂不属地听底下的人汇报,这位新少爷不可小觑,虽然流落在外,现在的资产却比他们这群白家长大的少爷还要丰厚,想必手段深沉,深不可测……而白老先生,似乎很满意他。
    白宁听的全身发颤,每一处骨缝间都钻出冷意来,半晌发不出声。
    梦里形容狼狈的谢问寒,尚且让他们痛不欲生。这辈子谢问寒风光归来,他们还有活路吗?
    白宁悲从中来。
    而被他所惦念的“恶鬼”,此时回到房中,打开电脑,认真看起了直播回放。
    作者有话要说:白宁:原来我不是主角啊那没事了
    第66章 团队的弱点
    薛慈的表现比他想象中更出色。
    电脑屏幕上的光芒映亮了谢问寒的眉眼,他苍白皮肤和深刻面容都被映照清晰,黑色眼珠原本是如深渊般浓郁的黑色,但因为此时眼前不断浮动的画面,又像是被太阳晒融的焦糖一般,变为了一种甜腻、温暖的情绪。
    独独对他面前的这一。
    如果让那些白家的从属看见这一幕,大概是十分好奇讶异的。他们从没有想到,自从抵达白家便永远是矜贵冷淡神色,拒于千里外的问寒少爷,也会有这样透露出一点温情的时刻。
    谢问寒感觉到的是十分的遗憾。
    这应当是薛慈生环节当中的一次重要时刻,而他却无法参与。
    当然,以谢问寒目前的能力与脉,是参加不了pdl的,打破常规的有薛慈一便已足够。但他有足够多的方法可以拿到入场券。成为观赛员、后台勤务、裁判助手,甚至是支持pdl举办从而提供金钱支持、器材供给的来自企业的年轻投资。
    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和手段去接触到作为参赛选手的薛慈,不动声色,满含平静地祝贺他得胜归来。或者像夸今天的天气不错那样,同样不泄露一分心意地夸奖薛慈做出的每一步精密回答。
    但是这一切的盘算计划,都被中止在白家的到来里。
    他被暂且限制住了自由,也不想在未卜的窥看与周围的不明恶意下,暴露自己的软肋,将本来与此事毫无关联的薛慈牵扯其中。
    谢问寒的耐性一贯很好。之前能不动声色地忍耐许多年,现在也一样。
    屏幕上的进度条很快走至尽头。谢问寒敲下了停顿键,修长的指尖触及到被定格的少年的面庞时,眼底如有灼灼烈焰,燃烧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