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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边走边说,来到了车前,毕庆堂打开车门便迫不及待的把文明棍扔进了车的后座上,随后留了电话给谭央便上车要走。临开车前,毕庆堂摇下窗子对站在车窗外的谭央嘱咐,天越来越晚了,下了学就赶快回家,不要再在外面耽搁。上海很乱,什么人都有。即使真遇见了小流氓,你也不要慌,一定要告诉他们你是毕庆堂的妹妹。谭央一听,好奇的问,这样说就好用吗?毕庆堂点了点头。谭央又问,他们怕你?毕庆堂略迟疑,随即一笑。她眯着眼笑了,眼角划过一丝狡黠,是不是流氓和鱼是一样的?毕庆堂皱眉不解。谭央笑得很开心,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嘀咕,大鱼吃小鱼嘛!
听了谭央的话,毕庆堂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摇上了车窗。车子启动的前一刻,毕庆堂将拇指和食指伸了出来,其他的手指微微握拳,用食指在车窗上冲着外面的谭央轻轻一点,谭央立时笑弯了腰,他却至始至终一本正经的端坐着,看都不看她。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着笑得极开心的毕庆堂便问,毕老板,谭小姐讲了什么笑话?您都快笑了一路了。她说我是大流氓!看着司机想笑又不好笑出来的样子,毕庆堂点了一根烟,哎,你看看,这年头,实话都变成笑话了。司机闻言连忙为毕庆堂找台阶下,谭小姐还小,口不择言,毕老板就权当是童言无忌吧。毕庆堂听了这话反而收起了笑容,冷哼道,别看她小,精着呢。以后同她打交道,你们能不说话就尽量别说。
这天晚间,冯康倚在榻上抽大烟,吞云吐雾好不逍遥。谭央将八仙桌上的那碟瓜子端到塌中间的小桌上,随后在冯康对面坐了下来。摊开手绢,歪着脑袋剥瓜子,将瓜子仁放到手绢上。冯康睁开眼看了看谭央,在学校读书读的怎么样啊?老师都夸我用功呢!谭央撒娇的回答。冯康略点了点头,那么多钱,别打了水漂就行。
谭央将手帕上一小堆扒好了的瓜子仁推倒冯康面前,表叔,你吃啊!冯康禁着鼻子说,我又不是没长手,你这三天两头的给我扒瓜子剥水果干什么?谭央指了指冯康手里的烟枪,表叔耍大枪的,太瘦了,要胖些才好。冯康嘴里埋怨,多事儿!可是还是笑着放下了烟枪,拈起了一小撮瓜子仁放到嘴里慢慢嚼着。
表叔啊。嗯?你这辈子都是一个人过的,没娶过老婆吗?冯康听了这话,身子一僵,随即怨毒的抬头厉声质问谭央,是不是毕庆堂又去找你了?谭央不明就里的望着冯康,摇头,没有,都大半年没见过那个人了!冯康复又低下头,他要是来找你,你不要理他。谭央乖巧的点头,接着又问,表叔,刚问你什么不娶老婆,怎么又扯到毕庆堂那儿去了?冯康一时语塞,接着就打谭央,学堂的先生夸你用功,你就在这儿和我闲扯?快给我读书去!
谭央连忙答应,小心翼翼的关了冯康的房门,她悄悄的溜出了院子。弄堂口有一个电话间,谭央将那串号码给了电话间的老板,老板帮她拨通了电话。
请问是毕先生府上吗?
噢,那毕先生在吗?
他不在?这么不巧,是陈叔啊,我没什么事儿,就烦劳陈叔转告毕先生吧,就说,我想好了,还是要麻烦他帮忙的。
那好,陈叔,谢谢您,再见
这一头,陈叔放下了电话,对坐在对面沙上的毕庆堂说,少爷,谭小姐答应了。毕庆堂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中的烟匣子甩到面前的茶桌上,长舒一口气,两个字脱口而出,险胜。
☆、9.(7)烟嘴
第一次见那位赵小姐是在一间有些吵闹的茶馆里,茶馆离谭央的学校很近。敬业中学是上海数一数二的洋学堂,去见这位在敬业中学教书的女老师,谭央的心里还是很紧张的。下了学,等在校门口的陈叔便领着谭央去了茶馆,天已经冷了,一进茶馆,便看见到处是滚烫的水在寒冷的空气里留下的雾气氤氲,或高或低的谈话声、争执声,此起彼伏。踩着木质的梯子,谭央跟随陈叔上了二楼。
二楼是被靠背很高的椅子隔起来的小单间,走到尽头的单间,谭央看见毕庆堂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女人,二十几岁,一头长被浅黄色的手绢松松的系着,搭在颈后,黑白小格的布料旗袍,外面罩着一件绛红色的开衫毛衣。毕庆堂正在和她说话,她一面笑着听,一面一小口一小口的呷着杯里的茶。她的面容是极有吸引力的,因为随和里透着自内心的自信,清秀的长相也因此生出了令人神往的美。
谭央来到跟前,怯怯的唤了一声,毕先生。毕庆堂回头看见谭央,便高兴的指着对面说,这位就是赵小姐,敬业中学的老师,接着他又笑着对赵小姐说,怕你平日里只顾着自由自在的恋爱,寒假又闲着,自由自在也不能恋爱,给你张罗了一个学生,这姑娘姓谭名央,赵小姐费心吧。赵小姐听了毕庆堂的话,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乱说什么,那叫自由恋爱,毕老板不要当着小姑娘的面寻我开心好不好?说罢,转过脸仔仔细细打量了谭央一番,自内心的称赞道,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