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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可青,不是春琴与佐助,所以,聋的只有我一个就好。
    聋的,只有我一个就好
    第四十三章:那年那月那事
    走在过道,身后是客厅的欢声笑语,前方的厨房里传来菜下油锅的刺溜声和抽油烟机的声音,我的听力不行,这些本来应该很大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都变得悠远了。
    推开厨房门,我探个头看里面,魏阿姨的锅铲正在锅里翻炒,旁边的菜台子上放着一溜做好的美菜,春卷、麻辣蹄筋、糖醋排骨、米粉肉等等,色、香足够,看得人垂涎欲滴,想必味道更是上佳。
    魏阿姨是本地人,三年前到的程家,奶奶伤了脚,行动不便,魏阿姨一面料理家事另一面照料奶奶的起居,后面,奶奶腿脚好以后,魏阿姨也没离开,而是一直留下,成为奶奶的帮手。魏阿姨烧得一手好菜,逢年过节、宴请客人,都是她大显身手的日子,今天也不例外,因为今天是年三十嘛。
    厨房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是魏阿姨从中午做到下午的成果,因为她自己也要回家过年,做完这些菜,她就可以放假休息了,所以,她做菜比平时利索很多。
    魏阿姨。我叫了她一声,可以把菜端饭厅了吗?
    魏阿姨侧头一看,瞧见是我,满面笑容招呼我,楠楠,进来吧。我快弄好了,你先帮忙把这些菜放冰箱里,明天要吃的话,拿出来热热就成。
    厨房的抽油烟机声音不小,再加上炒菜声,魏阿姨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已是听得不太清楚,但是,这个对我没有照成任何障碍。
    记得那时,我的左耳失去听力不久,仅剩右耳的听力,回到班里正常上课,班主任谭老师对全班说了我的病,要大家照顾我,给我集体的温暖
    谭老师是好心,我知道,可是
    拜托你们大家,能不能不要用惊奇、探究等等的另类眼神看我呢?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用很大很大的声音说话呢?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小声议论我呢?
    我不是全聋,我听得见!!!
    我不是动物园的展览动物,也不是完全没有听力的聋哑人,请收起你们将我勒得难以喘气的关爱目光,我和你们没有什么不同,请你们尊重我,将我当成一个与你们没有区别的正常同学看待。
    关爱目光的其中,就连赵菁云,也是一副怜悯、施舍、同情的眼神,好像我已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似的。不仅是她,她妹妹小兔子赵乔云、田继戎、田莉,还有大院里的其他伙伴,他们看我的眼神全变了
    对我态度改变的,不止是周围的同学,还有少年宫合唱团的老师们。
    当我说想继续唱歌的时候,合唱团的黄老师面露遗憾,且无不婉转地告诉我,按我目前的条件,已经不再适合进入合唱团继续唱歌,要是自己爱好,自娱自乐唱着玩还是可以的。
    那是继医生叔叔告诉我一只耳朵聋了以后,我第二次那么傻愣,整个人都没反应了,如果不是程可青拉着我回家,我肯定不知道怎么走回去。
    那天,天气极好,好到我流泪。
    走出少年宫的大门,抬头仰望,高高的蓝天,惨白白的阳光刺到我的眼睛里,是不是从一开始我的世界原本是一片惨白呢?是我的胡思乱想,给它涂上了颜色吧,自以为是的颜色,果然,没父没母的孩子,是得不到好东西的。
    我决心再不来这里。
    警卫员小郑叔叔开车搭我和可青回家,少年宫的大门在后视镜里印了好长一段时间,可是嘁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连最后一眼,也不要看它,滚吧,离开我远远的!
    一路相伴,有程可青温暖的怀抱,对我来说,足够了。
    回到家,吃过饭,洗洗澡,快要睡觉,却不见程可青。
    没有他陪我,我怎么睡得下?
    我摸出房间,去找他。
    楼上楼下都找遍,出人意料,我最后是在奶奶的房间发现了他。
    耳聋以来,我心里很抗拒经过奶奶的房间,所以,我也没有去看望过奶奶的伤势。晓得他在奶奶的房间,我踌躇地想了几分钟,直到隐约听见虚掩的门里传出说话声,我才想着躲在门外,偷看程可青在奶奶房里做什么。
    透过门缝朝里看,房间里的景象令我吃惊,不晓得经历过什么事,奶奶素来整洁的房间,东西乱了一地,碎的碎,坏的坏,连衣柜的衣服都被翻了出来,全散在地上。
    一室混乱的景象,奶奶躺在床上,她的一条腿吊着简易的石膏牵引,并不像程可青告诉我的只是崴了脚那么简单,看起来的伤势比他告诉我的要重得多
    可青,当时,你是用了多大的劲儿去弄伤奶奶的啊,奶奶那么大年纪伤了腿怎么行,她从你小照顾到大,打心眼里疼你、爱你,给你零花钱,好事都想着你
    不觉,眼中泛起泪雾,因为可青,也因为奶奶。
    门内,奶奶的声音虚弱而颤抖,脸上是受到惊吓地害怕,看得我好不忍心,可青你这是怎么了
    可青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见到他的动作他他竟然照着奶奶的床头,猛然一脚踹了下去
    那一脚带着忿然和狠厉,以至于整个床跟着轻轻晃了一下。
    他的口气阴沉得让我害怕,方奶奶,楠楠的事情,您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她怎么了?奶奶神情变得有点紧张,在山上吹了那么久的风,是不是病厉害了?
    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左耳朵,声音逐渐尖厉,像一支箭射了出去,您的一巴掌把她这里打聋了,聋了,听不见声音了!知道我陪她今天去哪里吗?我们去少年宫,她嗓子好好的,可老师说她不能进合唱团了,因为她耳朵不好。您每天清早起床的时候,听到她练唱了吧?那么好的嗓子,以后再也不能登台表演了。您怎么能打她那么狠?
    倏地,他停住了,不说话,也许是因为他和我一样见到了奶奶的眼泪
    一颗浑浊的老泪,自老态垂垂的眼角滚下
    他霍然仰头,我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方奶奶,我说这些,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为不为楠楠流眼泪
    听不下去了,实在听不下去
    我的心中好像有一把小刀在戳,一下一下地戳,好疼啊,那把小刀一点儿不锋利,是把钝刀子,仅凭一刀戳不伤我,就反复地戳,直到我疼得翻滚、流血为止。
    回到卧室躺着,不一会,程可青进来了,他溜进被子里抱我睡觉。
    我假装懵懂醒了,迷迷糊糊问:去哪里了?
    他没事人一样,要不是我刚才亲眼看见,亲耳听到,我肯定信了他,他无比自然地说:爷爷找我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