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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眼见着入宫多年仍无所出,引已为傲的容貌,也渐渐被新入宫的年轻嫔妃们盖过,圣宠渐衰,急需一个孩子来固宠。
但那时候宫中的皇子并不多,即便有生母早逝的,也早被高位的嫔妃记在名下,她一直苦无机会,情急之下,便将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
王贵嫔收养了他,想要因此重得圣宠。因而起初的时候,王贵嫔明面上待他很是不错,甚至不亚于一些皇子的生母。
——但是她很快便失望了。
一个被誉为祸星降世,天生不祥的孩子又怎么可能邀来圣宠,只能激起成帝的厌恶罢了。
眼见着成帝来芝兰殿的日子愈来愈少,王贵嫔便也将一腔怒气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
起初的时候,是戒尺,后来便是银针,剪刀,藤条。
王贵嫔用一切可以拿到的东西发泄着自己的在成帝那积蓄的怨气,七岁那年,还险些失手将他溺死在井中。
为了不令人看出端倪,王贵嫔以他天生顽劣为由,将他关在芝兰殿中,不令他与其余皇子们一同去南书房中启蒙。
为此她见人便垂泪哭诉,说自己抚养皇子艰辛不易,皇子还因她不是生母,而屡屡忤逆顶撞,甚至连南书房都不肯去。
那时候,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可以这般颠倒黑白,反咬一口。
如今想来,还是那时的王贵嫔教会了他,如何在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如何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这样的时日,他过了三年。
一直到三年后,成帝终于想起了王贵嫔。
那一日,满殿皆是喜色,宫人们都忙着迎驾事宜,对他的管束便也松了些。
谁也没看见,他自芝兰殿中出去,于浣衣房中寻了一件侍卫的亵衣,铺平了放在王贵嫔的枕下。
那一日,可真是芝兰殿三年来最热闹的一日,听说最后连大理寺都惊动了。
王贵嫔在殿内哭喊了一夜,却没有一人信她。就像当初王贵嫔说他顽劣不堪,阖宫也无人相信他一般。
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最后,虽没查出什么始末,但本就不得宠的王贵嫔还是因此彻底失了宠,后来又发了疯,一根绳子将自己吊在了梁上。
其实啊——
那时候王贵嫔疯得厉害了,只知道将自己的脖子套在绳圈上,却不知道踢凳子。
还是自己帮了她一把。
如今想起,他仍觉得这件事有趣极了,只可惜,并不适合讲给棠音。
于是,他便只于夜色中微抬了抬唇角,语声平静地简单答道:“王贵嫔失了宠,后来又得了失心疯,宫人一个没看紧,便自尽了。”
“这样。”黑暗中,小姑娘的嗓音已有些模糊了,像是困意上侵,说话的语速也越来越慢:“那王贵嫔自尽后,你一个人在宫里,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宫中的日子,就像是一方枯井,抬头便可以看见井口高远干净的天幕,但身处的,却永远是肮脏又积满尘垢的井底。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至十五岁那年,生死的边缘,遇见了棠音。
自车辇上下来的小姑娘干净清澈,似一道清亮月色照进他晦暗的生命中。
可他这般卑劣的人,一旦见过了月辉,便想将明月都困入怀中,竟因此纠缠了她整整两世。
“起初的时候,是有些辛苦。”李容徽无声地笑了一笑,语声微低:“但是遇见你以后,便不辛苦了。”
他说着安静地将视线落在小姑娘的面上,嗓音微有些喑哑:“棠音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夜色中,良久没有回答。却是小姑娘已经轻阖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李容徽半直起身来,静静等了片刻,见小姑娘始终没有醒转的迹象,这才微俯下身去,轻吻过她光洁的额心。
“那便当你答应我了。”
“不能食言。”
*
许是客栈里的床铺睡得并不舒服,也许是第一回 与人同榻而眠有些不习惯,翌日天色还未亮透,棠音便已醒转。
朦胧间睁开眼来,却见床榻上已只剩下自己一人,若不是眼前烟青色的幔帐陌生,棠音倒真要以为,自己不过是在闺房中又发了一场幻梦罢了。
“李容徽?”棠音轻唤了一声,伸手撩起了幔帐。一抬眼,却见李容徽正将食盒里的早点取出,一一放在桌上。
棠音见此微微一愣,忙自榻边寻着了鞋履匆匆往浴房里走,略有些心虚地小声开口:“我是不是起晚了?”
“天还未亮透,是我习惯起得早些。”李容徽将早点放好,又在案几边坐下,等着棠音洗漱完出来了,便将一小碟子玫瑰酥递了过去:“吃完早点,我便送你回相府。”
棠音本想问为何又是玫瑰酥,听到他这般开口,想问的话便吞了下去,握着玫瑰酥的手也有些不自觉地轻轻收紧了,只低声道:“这便回去吗——”
李容徽闻言,浅棕色的眸底便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