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武帝驾崩第七日，也是众人跪灵的最后一日。
    李皇后因为心情愉悦的关系，跪了几日居然丝毫看不出虚弱伤心。
    而那些上了年纪的命妇就不一样了，一个个的看着脸色就不太好。
    还好这是最后一日了，过了今日众人就能回家喘一口气。
    不过今日来的人里，没有工部张大人的妻子，也没有姜菱悦的母亲。
    姜菱悦之死在众人心里也不过留下了一阵唏嘘，很快就被人遗忘了。
    刚刚得到消息的战凌霄和张启元默然相对。
    战凌霄回京之后才得知蒋依依为他生了个儿子，而张启元则是刚刚才知道，姜菱悦上吊自杀了。
    “启元……从今往后，你我便兄弟相称吧！”
    良久之后，战凌霄才低沉的开口。
    张启元没有说话，目光有些茫然。
    姜菱悦死了。
    他唯一明媒正娶的妻子就这样死了。
    是因为他吗？因为他离家不归？还是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
    张启元抬头看着战凌霄，从没有一刻是这样的心情，这个男人跟他的感情一直很好，只是两人从前并未在人前表露出来。
    而那次战凌霄成亲，两人那样稀里糊涂的滚到了一起，实际上并没做什么事。
    甚至，战凌霄当时承认自己有断袖之癖，更多的是为了保护他。
    因为那日是战凌霄的喜日子，如果他不承认，那么落在自己身上的异样目光必然就会多无数倍，或许就是他承受不起的重量。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姜菱悦是家里人硬塞给他的，所以对她并不上心，甚至可以说是忽视到了一定的程度。
    在她抛开女人的矜持想要跟他留下一个孩子的时候，他百般羞辱刁难她，不让她接近自己。
    现在，她死了。
    他心里不是应该轻松放下的吗？
    可为什么，他心里有的却是难受，是悔恨，是遗憾……
    “你我相交多年，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感情。”战凌霄忽然又开口了。
    他对张启元的感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当他是亲弟弟一般，只是两人没有太在意，导致他们自己都以为自己有断袖之癖。
    也许他该说他们这样的感情叫年少轻狂？也许不是。
    或许有那么几个时刻，他们真的有什么异样的情愫，但那不能称之为别样的感情。
    真正的感情是能够长久维持下去的，就像是三皇子和他的正妃。
    战凌霄当日被蒋依依算计，他既恼且怒，但更多的是因为蒋依依碰触到了他作为男人的底线。
    现在，当他得知自己居然已经有了一个儿子时，他忽然就觉得，或许，他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讨厌女人。
    “好，我答应你。”
    又过了不知多久，张启元空洞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战凌霄心中一叹，拍了拍他的背，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他也该偷偷回去看看自己的儿子了，至于张启元，相信他总有想清楚的那一日。
    偷偷回家看儿子的可不止战凌霄一人，还有一肚子气闷的秦宗越。
    好不容易将秦子风留下的问题解决了，他几乎是立刻就换上了夜行衣往家中赶去。
    殷晓月刚刚将奶娘和下人们都打发出去，自己抱着儿子仔细的看着。
    这个孩子长得真好看，就跟秦宗越一样好看。
    遥记得初见秦宗越之时，殷晓月觉得他就像是天下的仙人一般，长相实在太妖孽了些。
    可随着他的毒舌，她心中对他的欣赏就逐渐变成了厌恶，再到后来他为了救她受了重伤差点死掉，她对他的感觉才改了过来。
    她还不知道有没有怀孕时，秦宗越就跟着三皇子出征了，现在她连孩子都生了，他还没回来。
    听说三皇子已经被护国大将军诛杀，也不知秦宗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按理来说，朝廷没有名言要治秦宗越等人的罪，那他们便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今后的仕途堪忧罢了。
    但是在殷晓月的内心深处，她不相信三皇子那样的人会就这样死去。
    如今叶芷灵和叶家人都还没有被找到就是明证。
    如果连叶芷灵都能带着家人躲过朝廷的追捕，那三皇子那样的人更是不可能轻易被人斩杀了。
    “儿子，也不知你爹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娘真的好想他……”殷晓月凑近孩子的脸，轻轻的吻了一下，低低的说道。
    “没想到晓月你这般想念我，为夫真是十分欣慰啊！”
    忽然，一道熟悉的男声想在耳畔，殷晓月全身一震，猛然回头，秦宗越那张在她面前总是嬉皮笑脸的脸蓦然印入眼帘。
    “阿越！”殷晓月低低的呢喃了一声。
    她不是在做梦吧？秦宗越怎么会在她的屋子里？
    秦宗越伸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叹息般的低语道：“傻瓜，是我，我回来了。”
    当他手上的温度触上殷晓月的脸时，殷晓月才惊觉，这不是她做过无数次的梦，而是真实的。
    秦宗越真的回来了！
    “呜呜……”殷晓月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捂着嘴，低声呜咽。
    她没有做梦，秦宗越就站在她眼前，他就在她身边……
    看到她哭，秦宗越立刻就慌了手脚，手足无措的道：“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一边说还一边笨拙的为她擦着眼泪。
    殷晓月眼里的泪水越来越多，顺着脸颊滴在了熟睡的孩子脸上，小娃娃被包在襁褓当中，又不会挥手去擦泪，脸上又湿湿的有些难受，不过一会儿，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哇哇……哇哇……”
    孩子这一哭，别说殷晓月这个新上任的娘亲了，就是秦宗越这个初次见孩子的亲爹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怎么哭了？晓月，这……我要怎么做？”秦宗越慌乱的问道。
    殷晓月也顾不上哭了，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你这身打扮是不是不能让别人看见？”
    秦宗越也反应了过来，想了想才点头道：“我先去藏起来，你先叫下人进来吧。”
    说完他就绕到了屏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