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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拜师

      这县长当真厉害,逼我不得不收了他的侄儿,还让我成了理亏的那方,一点怨愤都不能生出,别人拜师都是送礼,但他们舅侄这儿可倒好,直接改成了敬酒,三杯酒提前斟好,全都一口闷,好家伙三秒不到拜师仪式就完成了,丝毫不给我反应辩解的时间。
    再郁闷这个徒弟还是得认了,谁叫我没遇到过这号人物,舅侄俩狼狈为奸配合的天衣无缝。再说,这几天和司徒凌空斗智斗勇,倒让我对这个聪明的小伙子生出几分欣赏之意来,对于司徒凌空,我并不怎么觉得讨厌。
    我开口:“既是拜师,那我也得把事情说明白了,做我的徒弟有两种方式,一是做我一个挂名徒弟,我继续我的阳关道,你继续你的独木桥,哪一天你若是有难了,若是能寻到我或是给我知道消息,念着这面上师徒的情分,我自会来帮你,二就是你跟我走南闯北里面,我教你一身本事,但是你却不能三天两头的跑回家,需日日跟着我一块,风餐露宿,食不果腹,还有好几年见不了亲朋。”
    司徒凌空似乎有点犹豫,他那舅舅却眼也不眨的笑着替他选了第二天路,不止我疑惑,连司徒凌空也有点意外,不知所措的喊了句:“舅舅…”
    那县长揉揉他的头,笑骂了一声:“臭小子。”接着又说道:“你在我们几个的庇护下过了小半生,若不是以前姐姐在世的时候把你这根给栽实了,你怕是早就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如今正好借这事出去历练历练,对于你这位师父,我还是信得过他能护住你,”
    这位县长明明是对司徒凌空说话,说道最后一句话时,眼睛却盯着我,我明白他是在向我要个保证,我点了点头,至此,我对这个县长的坏印象一扫而空,对侄子呵护备至,处处为他着想,对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乡野村夫也能以礼相待,不显丝毫傲气,言谈举止目的性强却又不让人反感,要不是他一脸黑气形容枯槁,只怕这通身气质能迷倒不少小姑娘。
    见我点头承诺会尽力护住他侄子,他才将司徒凌空一把捂进怀里:“你啊,从小别的本事没有,偏偏这找救星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小时候你四岁时摔了你父亲一个景德镇的价值不菲的青花瓷瓶,你父亲气的要打你,你就甩着两条小短腿跑的飞快躲在我后面,你父亲碍于我的面子,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又有一年,你七岁,将你母亲最喜爱的一只玉簪给切断了,那是你父亲送于你母亲的定情信物,就被你这样败了,你母亲大发雷霆,这回倒好,你小子倒知道找我没用,直接就自己一个人出发离家出走去了你爷爷那,临走前还有模有样的写了一封告别书,你母亲拿给我看的时候,我笑得不行……”
    他嘴里开着玩笑,眼睛里却充斥着一股极浓烈的不舍,而司徒凌空被捂在他的怀里,只听见他舅舅在他新认的师父面前揭他的短,恼羞成怒的就要从怀里爬出来:“舅舅!”
    那位县长顺势放开他,脸上又是那副嫌弃的模样:“去去去!成天待在我这儿赖着不走,自己出去玩去,我跟你师父喝两杯。”
    司徒凌空撇了撇嘴:“哼,以后你想见我还见不到呢!”说完就出去了。
    司徒凌空走了之后,我知道这位县长必定是有话对我说,我平静的坐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还是这位县长先开的口:“先前先生第一次见我想必就看出了什么吧。”他语气笃定,我一想也是,人家人精一样的,我脸上那么明显的表情能瞒的过人家,论掩藏情绪,我这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
    我坦然的点了点头,眼角余光又瞥见了趴在他头上那一只黑衣女煞,她一脸恶狠狠的盯着我,似乎只要我敢介入,她就能与我不死不休。
    他指了指头上的这玩意,苦笑着对我说:“这东西,也算是我自己造的孽,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她不仅害我,还要殃及我这侄儿,我这侄儿是我的逆鳞,我侄儿母亲也就是我亲姐姐和我姐夫在他十来岁的时候死的莫名其妙,谁也不知道原因,此后他便由他爷爷带大,可是没几年他爷爷也寿终正寝,偌大的家产就只剩他一人,我便勉力护住他,不让他被那群豺狼虎豹给吃了。他如此执着想要跟着你学本事,想必也是想借此查出他母亲的死因。”
    我心里唏嘘,只听这个县长又笑着说:“先前虽然先生极力压抑,但是我还是察觉到了先生对我的反感情绪,我想了一想,我与先生先前并无交集,也无恩怨,联想到那伙劫富济贫的山贼,想必是他们说我搜刮民脂民膏,是个极没有良心的贪官污吏吧。”
    我不置可否,只能默认。
    看到我的态度,他苦笑着给自己辩解了一句:“在这个地方,清官是呆不下去的。”他无奈的道:“而且我已经遭了报应,我头上这位就是我的报应。”
    有史记载有鬼眉竖立,红舌两寸许,面如白纸,头发披散,喜缠人身,好惑轻生。其鬼耳聪,趴窗窥探,遇有厌世之人,便蛊惑其轻生,送其麻绳,苦其冤屈。后人不知,择房梁老树吊颈,其鬼大喜,视为投主。此名曰:鬼吊。
    我看这县令头上这黑衣煞就是人死之后转化成的,被吊死鬼蛊惑的人死后就会成为那个吊死鬼的替身,吊死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吊死鬼成了煞,但凡再平凡的东西一旦变成了煞,那都是一件极难对付的东西。更何况还是最难对付的黑衣煞。
    我虽然对这位县令颇为赏识,但是还不还不值得我冒险,毕竟以我现在的能力,想要对付这种黑衣煞还为时过早。
    再说这种死后含冤而化成的黑衣煞本就是因果,因果天定,哪怕修为再高如果贸然参与也会惹上天谴。
    这县令命不久矣了。
    我们吃了这么一顿饭就各自回房了,临走前,他对我说:“先生,我只要你保凌空两年平安,我代表我这侄儿父母两家皆对你感激不尽。”
    我回去房间,司徒凌空那小子已经在我的房间等我了,他晃悠着两条腿,百无聊赖的托腮。见我回来,他一上来就问我他舅舅有没有揭他短。
    我看他如今天真无忧的少年人表情,不敢想象,他如果知道最后一个倾尽全力护他平安的亲人都要因为报应死去的时候,他会变成什么样。
    见我不说话,他一脸气愤:“舅舅真是的,我这么大,难道没有面子吗,什么事都给别人说!”
    我挥去脑海中的思绪,不管怎样,这都是人家的私事,有因必有果,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的手段错了,就是错了,别人就是再可惜也没有办法帮他们什么。
    我坐下来轰他:“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突然这样无所事事的,我可是有事在身,你要是拖了我的后腿,可别怪我反悔。”
    司徒凌空一把跳起来,得意的笑着说:“我可早收拾好了,你别想丢下我!”他一脸炫耀的围着我转圈:“我就知道,不管什么事在我舅舅这里都不是问题,看师父你还不是收了我为徒。”
    我哭笑不得,这熊孩子真是欠揍,我都妥协了,他还总是拿这件事情来揭我的短。
    见我面色不善,他打开门就跑了出去,嘴里还哈哈笑着,少年人的朝气没有经受过风雨的洗礼显得尤为可贵。
    第二天我就带着那小子跟他舅舅告别,毕竟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天了,安天宇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情,还是早点回去为妙。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县令头上的那个黑衣煞杀气更重了,这县令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司徒凌空还满不在乎的往前面走,甚至还嫌弃他舅舅唠叨,我觉得挺残忍的,若是他日,他知道,这是他与他舅舅见的最后一面,我不敢想象他会怎样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