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白月刚 第9节

      靠!让他做事,没让他舞到台前来啊!
    但很快,增德大师就走上了木台,身披袈裟,头戴毗卢帽,趺跏而坐。他生的清朗俊逸,光往那儿一座,便让周围女眷眼里恨不得只有他了。
    一段漫长的诵经之后,增德手执几根纸条,口中念念有词,将手中纸条扔入火盆,而后手掌往焰火猛一挥舞。
    火盆中火焰竟立刻变成一团绿色,高涨数倍,火舌几乎要舔到房梁!
    众人惊哗,交头接耳说着什么“鬼火”“焰口”。绿光映照着白旭宪面上神情更是难辨。
    言昳差点鼓掌,就靠助燃剂和焰色反应,可以骗多少年饭吃啊。
    一旁的小僧不愧是给增德大师搭戏的,连忙让众人念佛助力,帮大师与恶鬼搏斗。
    众人连忙低头念佛,仿佛自己念佛声就是看不见的内力,源源不断注入大师体内。
    言昳上次见到需要人们的信仰来助力的战斗,还是孩子们支援光之巨人奥特曼。
    增德大师一头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装的,但看起来就像是在咬牙与恶鬼在火焰中做搏斗一般,双手对着火焰,如同发波一样使力。
    一会儿,估计是刚刚扔进火盆里的纯铜烧的差不多了,绿色渐渐消失,火焰恢复了原色,增德大师松了口气。
    他擦了擦汗,又将下一张纸条扔进火中,言昳猜测纸条上可能是一些诘问恶鬼的问题,因为跪在另一侧的白旭宪跪直了身体,聚精会神的盯着那纸条。
    火焰又起,只是这次变成了柔和的粉色。
    之后颜色和火势不断变化着,直到最后一张纸条扔进火盆,增德大师猛然从蒲团上起身,准备如临大敌,挥出双掌,言昳眯着眼睛看向他双手,果然他似乎在掌心捏破纸包,想要将什么偷偷撒入火盆中。
    是时候了。
    果然,他偷偷捏破纸包,飞出的却是一大团白色粉末。
    本来他扔的一些碎屑并不明显,但此刻这大团粉末,却使得他的扔东西进火盆的动作有些引人注目了。
    台下不少人心中疑惑,他在干嘛?
    下一秒,增德大师并没有等到他想要拥有的表演效果,火盆上猛然炸出一团火焰,将他整个拢住在黑烟与火舌之中!
    两侧白府众人惊哗不已。
    增德倒退两步,差点从高台上摔下去,但他行骗多年,随机应变能力极强。他知道,自己最后要表演的项目正是——双手着火,神色不变,火焰上身,却无法伤他分毫。
    于是他为了最后的表演,双手早就涂低度酒加黄磷,以自燃来表演神掌,但短时间内火焰会燃烧酒精而不至于让他烧伤;而袈裟又浸透了盐卤水,能够着火而不烧毁,而为了遮掩盐卤水的气味,他还用了大量的檀香——
    只是他上前一步,就要开始下一步表演的时候,几点火星落在他袈裟之上,竟如同遇到枯草般,开始出乎意料猛烈燃烧!
    增德心中大惊——难道衣裳浸泡的不是盐卤水?但强烈的檀香味道掩盖,他也分辨不出来自己的衣服被浸泡了什么。
    他强装镇定想要扑灭,手上的黄磷扑打几下,火势瞬间嘭起!
    一瞬,台上的增德大师已经成了火人。
    白旭宪微微一愣后,竟缓缓开始鼓掌,以为增德大师马上就要破开火焰,涅槃重生。
    甚至连增德大师身边的两位小僧也只是看着,并没有叫停。
    毕竟增德表演过各种“法术”,又不愿意传给身边随从弟子,就连两个小僧都觉得他又出了什么惊险的新花招。
    直到增德发出一声惨叫,从台子上滚落下来,哀叫打滚,四处撞翻,女眷们尖叫成一团,那两个小僧才忙扑上去拿衣物拍打灭火!
    言昳看到混乱之中,似乎有个半大的奴仆从莲花水缸中舀水,朝增德泼了过去。未曾想,这一瓢水上去,增德身上的火先是灭了几分,而后他惨叫更甚,发了疯似的往下拽自己身上的衣服!
    滚滚白烟从他身上冒起,增德整个人如同刚出炉的包子似的,热气腾腾!
    两个小僧吓坏了,也忙去拽去扯,扯开袈裟,露出了增德里头几件满是口袋的单衣。
    他这些衣服口袋里往往会塞满各种道具药粉,来方便他随时“露一手”。
    而这几件单衣,竟然遇水后竟然冒起白烟来!
    小僧跟他当了江湖骗子多少年,经验丰富,定睛一看便惊叫道:“生石灰!口袋里有生石灰!不要浇水,不要浇水!!”
    但也已经晚了,七手八脚的已经有好几个笃信大师的奴仆或女眷,热心的舀水浇在他身上灭火了。
    惊叫与混乱中,言昳也装模作样叫了几声,而刚刚做法的鼎器还在燃烧,另有一群仆人冲去给布满火星的木台灭火。
    身旁的白瑶瑶吓坏了,陶氏从后头扑上来,紧紧抱住了她。
    李月缇被身边几个丫鬟搀着起身,往侧间去躲避,一会儿,女眷这儿散的就剩言昳一个人了。
    她对于自己的没人疼,倒也不太吃惊。
    言昳的丫鬟拦在外头没进来,倒也无所谓。
    她躲在人群中,远远的看向了增德大师。
    他身上衣服已经被扒掉了,火也灭了,可皮肉上已然被灼烧红肿的惨不忍睹。其实这会儿给他赶紧用大量水冲洗身上仅剩的生石灰,还能避免进一步灼伤,可周围的人已经怕了,不敢给他浇水,只敢用巾子擦拭着,反倒让那生石灰还在不断地灼烧着他的皮肉。
    增德哀嚎扑腾不已,已经半分瞧不出大师模样了。
    言昳的计划里并没有生石灰这一步。
    ……看来是某些人自己做主了。
    言昳环视四周,眼尖的瞧见空旷主屋的角落里,一个细瘦的奴仆身影从木柱后一闪而过,将手中的空瓢,无声无息的放在了地上。
    白旭宪此刻就在增德大师身旁,看着增德大师跟蒸锅里拿出的大肉龙似的,又惊又怕,也有些不可置信。
    旁边两个小僧生怕增德露馅,自己也会被逐出府去,一边给增德擦拭,一边含泪说是“恶鬼作孽”“增德大师近日虚弱,竟没斗过”。
    白旭宪浸淫官场多年,虽然有些迷信却不是个傻子,他半信半疑。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增德的袈裟之下,这几件满是口袋的奇怪衣裳,以及大火烧到增德之前,他手中洒出的一大团粉末。
    白旭宪怕的不是被忽悠了。
    他怕所有人都早知道他被江湖术士骗了,私下偷偷嘲笑,坊间朝堂传遍,却没一个人告诉过他。而他白旭宪就成了众人眼里的傻子!
    正这时,忽然有人喊道:“走水了!北竹苑也走水了!那火都是绿的呢!”
    “北竹苑?!”
    “啊!那是增德大师住的地儿!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白旭宪猛地站起来:“快去消火!别烧到其他的院子!你们几个,照顾好增德大师,叫郎中来!”
    府里大多是木建筑,走水可不是小事,白旭宪正要往北竹苑去,忽然感觉一双手抱住了他的腿。
    他低头,便瞧见了言昳受惊的模样。
    她紧紧抓着白旭宪衣袍下摆:“爹爹!发生什么了——”
    白旭宪也一惊:“怎么没人带你下去!”
    言昳眼底浮上泪花,带着哭腔摇头:“我不知道!没人带我呀!我好怕……”
    她注意到白旭宪似乎压抑着情绪,双目被怒火烧的泛红。
    言昳心里轻笑。果然他会怀疑。
    白旭宪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她抱起来,想要交给旁边的奴仆,言昳却紧紧抱住他脖子:“我不要!我害怕!我要爹爹保护我!”
    白旭宪此刻被层出不穷的事儿闹得头也大了,看着言昳这么害怕,就没放下她,一路牵着往北竹苑去了。
    言昳想要看戏,自然紧紧跟着。
    言昳也不是非要重生后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但她的敌人不是随随便便某个仗势欺人的奴仆,自己甩个巴掌摆个臭脸就能解决的。她要敲打的不止是增德这个高级骗子,更是白旭宪的迷信。
    山光远是她的面上计划,她也不是完全信他,自己也准备了别的方案。
    但她确实没想到山光远能把事做的这么漂亮,甚至比他更狠更……绝。
    从某种角度上,他们俩骨子里都是一类人啊。
    看来他还没恋爱脑之前,还是勉强可以用一用。
    到了北竹苑,火势果然已经起来了,火光冲上夜空,将头顶一半天空染成橙色。火中隐隐带绿光,更时不时有一些小爆炸,炸出各色烟雾火光。
    看来是火势烧到了增德大师放在屋里的各种做法用的材料,引发了各种爆炸的化学反应。
    言昳搭着白旭宪的肩膀,在他怀中仰头看着白府的大火。
    恍如隔日,六七日前她还在前世,自己亲手放火烧了这里,端坐在屋中,静静看着火舌蔓延。
    如今心态更加悠然,看着火一点点侵吞天空和这罪孽的府院。
    言昳倒是真的喜欢火,多少真实和腌臢化成灰烬,多少各异的脸色被光照亮。
    她的双眼也在凝视白府上空火焰时,露出了几分笑意。
    也有一张稚嫩的面容,穿着灰色粗布衣裳,坐在楼阁瓦片之上,搭着手看向远处的大火。虽然他衣着不过是最下等的奴仆,可此时闲坐中紧绷的肢体,却优雅的像一只老虎。
    火不是他放的。
    这不在言昳要求他做的事情里。
    增德刚出事,他居住的北竹苑就起火了,山光远不信神佛,也不太信巧合。
    要不然就是有人跟言昳一同联手对付增德,要不然就是……言昳心机深沉,有不止一套计划。
    她这个年纪做得到吗?
    哪怕山光远从来不低估她的手腕,也有些讶异。
    做事做干净,从这方面来说,他俩真是一类人了。
    他面容被火光映出一片温暖橘色:这火一烧,也烧出了她人生的另一条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  解决问题就要快速。
    第8章 还债
    起火处,一些仆人正在抢救增德大师屋里的东西,但火势蔓延的很快,他们只来得及将靠近门口的一些箱子搬出来。
    那些箱子却不太结实,好像榫接之处已经岌岌可危,几个仆人扛着箱子,才往院子里一放,箱子就全散了架。
    白旭宪领着众人和言昳进入北竹苑,正看到这一幕。
    箱子里一堆瓶瓶罐罐散落在地上,白旭宪凝神看过去,目光没挪开,对奴仆挥手:“赶紧救火!还等什么呢!”
    夜色中,屋里时不时吞吐出各色的火焰,确实看起来有些可怖。有些奴仆窃窃私语,似乎在说增德大师会不会招惹了恶鬼报复,可按理来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该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