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中南海。
    一间不大的书房里，刘暹正同手下的重臣商议着中俄第二次战争和如今欧洲的局势。
    出现在刘暹面前的人只有不多的六个人，范德榜、张守炎、沈桂芬、李鸿章、郭嵩焘和丁振铎。
    一样是内阁大臣，在刘暹的眼中也是有亲有远，有轻有重的。
    而中俄第二次战争和如今欧洲的局势有关系吗？没关系吗？
    未来三十年的欧洲局势分布，都已经可以在眼下欧洲各国的反映当中看出端倪了。
    “皇上，德国国内对俾斯麦的外交政策争议很大。《柏林会议》还在继续影响着德国媒体。对我国的态度依旧很友好，中俄战争很少被报刊提及。有说到的也最多是对我国和俄国军事冲突突然爆发感到惊诧。”
    俄土第十次战争去年就正式结束了。1月里，俄土两个正式签订《圣斯特法诺和约》，和约规定：土耳其承认塞尔维亚、门的内哥罗和罗马尼亚独立，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纳自治，建立北起多瑙河，南至爱琴海，东达黑海，西抵塞尔维亚边界的大保加利亚公国，由俄军占领两年。此外土耳其还将黑海沿岸的卡尔斯、巴统和阿达罕割让给俄国。
    《圣斯特法诺和约》使俄国在巴尔干的势力大大扩张，俄国舰队不出黑海的局面肯定会被改写，并且俄军在爱琴海也有出海口了！这让英法的利益都受到了影响，还将使奥匈在东南欧陷入俄军的半包围中，引起了英奥等国的极力反对，奥匈与俄国的冲突激化，两个关系迅速走上决裂。英法奥意等国联合向俄国施压，要求召开国际会议修改俄土和约。
    眼看着自己的三皇同盟【德俄奥】竟然趋于瓦解，俾斯麦不得不扮演‘诚实掮客’于今年四月邀请各方到柏林进行多边协商，解决巴尔干危机。
    开会前俾斯麦作了不少准备工作——达成共识，即俄国需裁减‘大保加利亚’，而英国需要保证奥斯曼帝国安全从而获得塞浦路斯，而奥匈仍可在大英帝国保证下获得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
    以上的条件在会议上全都通过，虽然经过了无数次的口舌交锋。‘大保加利亚’不但减小，而且一分为三，北部独立，东南部自治，其余仍还给土耳其人。
    这种简单的地图操作完全不顾及民族问题，会把巴尔干问题变得更为复杂。俄国各界大肆抨击沙皇亚历山大三世‘卖国’，并形容会议是‘欧洲王子俾斯麦率领下对俄国的围攻’。这种使俄国不能‘满载而归’的会议大大打击俄国人对德国的信任。俾斯麦的大陆稳定器三皇同盟破产。
    虽然因为条约限制，三皇同盟依旧还在，但俄德关系恶化和俄奥冲突，已经让这个同盟变得毫无意义。
    驻欧办有消息传来，俾斯麦与奥国似乎重订了秘密盟约，但具体约定无从得知。
    反正《柏林会议》的最大赢家并不是德国，而似是毫无得益的英国。没有了三皇同盟，法国人对德国的压力骤增。
    而刚不久前爆发的中俄战争，法国媒体不同德国的低调，而是给与了相当大的关注。论调一片对中国的攻击。
    驻欧办同样有察觉法俄之间的秘密联络。有消息称法国向俄国暗地里提供了一笔巨大的资金。驻欧办每年一百万英镑的活动经费可不是扔进水中听响的。
    法俄vs德奥！
    意大利还在打酱油，英国依旧站在岸边鼓掌。如今的大英帝国是支持德国的。法俄那都是大英帝国的竞争对手和敌人。
    “从明年起，减少从法国的进口额度。加大向英国人的订单！”
    “可是皇上，英国人的东西虽然质量第一，但价格贵阿。”
    外交部与军情局有着很密切的联系。那驻欧办名义上属于外交部，可实质主导者是军情系统的。郭嵩焘别看现在念稿子介绍情况轻松轻松，这些东西之前可是废了外交部与驻欧办吃奶的力气的。
    中国人跟西方人截然不同的外貌，先天上就加大了融入其社会的难度。至今驻欧办要得到某些秘密消息，除了用钱去买，就是用钱去砸开关系。真正意义上的王牌间谍，是一个也没有。
    诸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靠拢过来的西方人，驻欧办顶多是用他们做些不中用的工作。真正要保密的东西，是不可能让三五年里才归附过来的外国人触手的。
    刘暹眼睛在书房后壁上悬挂的世界地图上扫了一眼。“人家是世界第一强国。贵咱们也要买。至少一五计划完成之前，咱们要老老实实表现出偏英国的态度。”
    “咱们跟俄国人这一仗能打多久？”
    “明年怎么着也会结束吧？”
    “俄国现在在欧洲眼尽敌国。又处在国力空虚的档口，他们有多少力量跟咱们一直战下去？”
    新疆的战局虽然是俄国人占优。但新疆军区是属于防御阶段的。有地利优势的。
    无论是图斯池一线，还是几个山口、要道，俄军想要正面突破那里，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斯科别列夫要是像对付中亚土著一样，只靠炮火就能荡平一切，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新疆有的是适合烧制水泥的石灰石，钢铁产业是不怎么样，或是说整个中国的钢铁工业都集中到了东部。内地的钢铁可以往新疆运送啊。再加上新疆土窑出来的铁条，只修筑工事还不成问题。
    永久性工事加上战壕阵地，俄军如果正面猛攻，伤亡之大是中亚俄军担负不起的。
    从山间小道进军，那危险性就太大了。而且这些山间小道，俄国人哪里有当地的居民和新疆军区的将士们熟悉啊。
    李鸿章两天后会作为钦差从北京出发去郑州，然后转车到西北。陇海线还没全部贯通，不然他就能坐着火车一路跑到兰州了。
    随着这两年铁路作用和便利的体现，现在国内要求大修铁路的呼声是越来越大。
    晋商甚至要叫着自行筹资修建一条沟通蒙古和内地的铁路线，不然光是运送羊毛，和煤炭的外销，就阻碍太大了，会耗去太多的人力和时间的。
    东北同样要修筑铁路，西南也要修筑铁路。中央那里有那么多的财力。
    朝中的大臣们对于铁路的全盘私化也有保留。这跟公路不一样，涉及到全国的线路运营的。之前再卖股票，国资还是占大头的。
    ……
    新疆之战在八月下旬打响了。
    但斯科别列夫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阿拉木图。他这个时候正在巴尔喀什湖畔的布雷尔拜塔尔，一座斯拉夫风格的三层建筑坐落在湖港不远处的平原上，晴朗的夜空中高挂的圆月，将银白的光辉洒在这栋建筑的圆顶上，港湾的凉风轻轻掠过，带着隐约的钢琴弹奏声和人们轻松的说笑声。
    阿列克谢耶夫中校穿着洁白的夏季礼服，胸前挂着一排勋章，翘着二郎腿舒服地坐在沙发上。他的右边坐着一位身着百折长裙的曼妙女郎，正不时将满含崇敬的目光投向这位斯科别列夫中将的副官脸上。
    作为主人的斯卡别列夫中将，此时并不是聚会的焦点，因为他跟这栋建筑的主人——乌赫托姆斯基全都不在人的视线当中。
    此刻宴会上的焦点人物是正在钢琴边欣赏琴师技艺的米哈伊尔.巴甫洛维奇伯爵。这位是一个财力不逊于乌赫托姆斯基的大富豪，而且年纪还不到四十岁。巴甫洛维奇一手拿着葡萄酒杯，一手在褐色的钢琴台面上轻轻地敲击着，似乎是为琴师打着节拍。
    当然，这样的聚会不会仅仅只有几个人物参加，偌大的厅堂中，错落地或坐或站着一群群军人、绅士和如花蝴蝶一般翩翩穿梭的女士们。
    这是一场饕餮的盛宴。
    房间里，只有男爵爵位的乌赫托姆斯基面对斯科别列夫毫不落下风。因为他可是中亚俄国商界的代表。此刻他不仅是自己一人，更代表着背后那股强大的财富，来与斯科别列夫中将对话。
    “那么，一个九月，能够看到效果吗？我的将军！您应该知道如何拧断那些黄鬼们的脖子，对吗？”
    斯科别列夫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亲爱的先生，战争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我有自信战胜对面的中国人，就看你们愿不愿意相信我。”
    “我们当然相信您中将阁下。不然就不会有今夜的宴会。”
    “那么我需要更大口径的大炮和更多的炮弹。我知道你们可以做到。”斯科别列夫两眼绽放光芒。“后勤。这一战的关键点在后勤。只要后勤物资可以得到保障，伟大的沙皇陛下的军队将战无不胜。”
    乌赫托姆斯基迈着优雅的脚步走到窗边，站在斯科别列夫的侧后方，轻声地说道：“中将阁下，我预祝您明年就晋升上将。”
    “我们，非常乐意对您要面临的战争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们希望沙皇俄国的军队能够保护好那些伊利的矿山、土地【犁河谷的铜、金、铁等多种矿产储量居新疆之首，煤炭储量巨大】。将来如果您的军队能够进达乌鲁木齐，可以让我们放心地在那里投下巨额的建设资金。当然，因为有您的照顾，伊犁河谷的矿产您将占有……”
    乌赫托姆斯基凝视着斯科别列夫中将：“不少于五个百分点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