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穷途末路
清军不住的在退败,多隆阿想打开北上的路,带一支残兵向北运动,也好给更西面绥远的朝廷减轻一份压力。但是北面打不开,清军炮弹告竭,已经被秦军推着从岱海以东的战线一直退到了现下的地步。
巴尔哈孙海是主战场,这里如果被秦军突破,很快秦军就能杀到阿拉齐河,而凉城就落座在阿拉齐河旁边。
白天的战斗这里打的非常激烈。已经快要进入腊月中旬了,距离新年越来越近,秦军的目标可是年前拿下山西。
南面的秦军部队人数太少,一边打,一边分兵部署,在拿下太原之后又再接再去夺去了宁武和代州,使得控制区域与大同想接,却再无力向北了。
秦军曾经对对岸发动过两次大规模的进攻,但是都被固守对岸的八旗兵给击退。
秦军的炮火力量一样难以为继,至少需要三天时间的转运,前线炮群才能畅快打上一次炮击,如果是要饱和轰炸,那至少要一周的时间准备。
作为八旗新军的协统,舒纯现在就在自己所部的阵地上巡视。原本四千人的一个混成协,现在还有三千二三百人,当里面旗人的数量已经降低到了全军的七成。有上千人是吸纳的山西多军和拉来的丁壮,并且七成的旗人当中,满蒙八旗出身的旗兵只有一半了。
但即使这样,其部的情况在所有的清军序列中也算是好的了。
现在除了在绥远拱护皇驾的五千八旗兵全都是满蒙八旗以外,所有的清军,有哪一支满蒙八旗的数量可以占据到全军一半的?连多隆阿的亲兵也不行!
舒纯指挥了一天的作战,他精神非常疲惫;但是考虑到秦军可能发动夜袭,他必须打起精神,与其他军官轮流值夜。
大清朝已经要完了。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丝生机了。舒纯改变不了大势,甚至若非这一场战争,他可能一生都只是一个小小马甲兵,混吃等死,浑浑噩噩。可他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这一丝生机。
手里提着一支左轮枪,舒纯在这漆黑的夜里摸黑走在河边的阵地上。现在夜空中几乎看不见月光,在这种光线条件下,走在坑洼不平的战壕里是很困难的,跟瞎子一般,只能摸索着前进。
马灯是有,但是不能用,在这漆黑的夜里,如果秦军发动夜袭的话,那明晃晃的马灯就是最好的射击目标。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这白天战斗打裂的冰面,现在已经绝对能过人了。
冬天,现在是冬天!
巴尔哈孙河的险隘作用太小了。
舒纯武装带下挂着一个小皮匣子,不是手枪套,而是放肉干的。清军在巴尔哈孙河顶了已经五天了,舒纯上战场两天,两天的时间他只吃过一顿热乎饭,其余的地方都是硬梆梆的冷食。
馒头硬的能当石头,再加上咸菜疙瘩,渴了就和凉水。岱海是咸水湖,巴尔哈孙河却是淡水河。只有中级军官,队官以上的人,才有肉干。
但硬如皮革,吃一块要嚼个七八分钟。
舒纯所部阵地的防御中心是巴尔哈孙河边上的一座小村庄。实际上,眼下这座村庄里已经没有多少守军了。在白天的战斗中,这处地儿是数次易手,秦军用手榴弹和炸药包把整个村庄便成了废墟。
而作为一个地标式的存在,舒纯又怕秦军啥时候有了炮弹,对准存在一阵猛轰,所以夜间布置的兵力并不多。白天很长时候布置的兵力也不多,只有秦军士兵要过来了,清兵才会迅速进入村庄。
在阵地上走了一圈,舒纯从新转回指挥部。阵地上再度加强了警戒措施,但什么异常情况也没有发现,除了风声之外,唯一可以听见的就是战士们的鼾声。
“口令!”
在舒纯走回距离指挥部不远的地方,黑暗中传来哨兵的低喝。
“大清!”
舒纯回答了口令,而不是答上一声‘理所应当’的‘是我’。然后一猫腰,就闪进了那段充当指挥部的战壕中。
顶上被圆木棚起,又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黄土。再加上两边垂下的棉毯,这里面是能够点灯的。进了指挥部,舒纯一屁股蹲在了一个垫着垫子的土墩上。转了一个小时,可半点不轻松。
精神、肉体,舒纯都很疲惫,可是他半点睡意也没有。点起卷烟来,一根接着一根。时间转的很快,黎明就要到了。一声枪响明亮了巴尔哈孙河两岸。
不用军官叫嚎命令,多数八旗兵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立刻的,天空中就被打了数颗照明弹,煞白的照明弹将整个阵地前沿照得雪亮,于是,走到巴尔哈孙河河面一半的秦军士兵就暴露了。
这一下,开枪的八旗兵就更多了,重机枪也‘哒哒哒’地响了起来。然后,舒纯就听见了这密集枪声中夹杂着的大声嘶喊。
“板载!”
“板载!”
“杀叽叽!”
“他娘的,这群不要命的小鬼子!”舒纯破口大骂。“这群不要祖宗家国的东西,一群贱货!”
秦军果然发动了夜袭,而且选择的主攻方向就是舒纯负责防守的这断阵地,进攻的士兵则是一群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小鬼子。
河岸边的树木早被砍伐一空,清军阵地到河面的这块距离上,射击面是十分辽阔的。在这段足有百米宽的射击区域里,在巴尔哈孙河的河面上,刹那之间出现了数百名身穿土黄色军装的挺身队士兵。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脚下穿着用特制的钉鞋,呐喊着向着清军阵地发起快步冲锋,对于那迎面而来的猛烈弹雨完全不予理睬。而他们的身后,巴尔哈孙河的对岸,更多的挺身队士兵和秦军士兵正在准备着。
“打!打!狠狠地打!”
舒纯抄起左轮手枪,带着几名戈什哈就冲出了指挥部。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指挥部旁边就有一处观察所。
“哒哒哒……哒哒哒……”
重机枪喷着火舌,怒吼着,如同一架生命的收割机,肆意地收割着那面射击区上的生命。灼热的弹头穿过血肉躯体,展示着工业时代杀戮机器的高效率,在这种杀戮机器的面前,任何血肉之躯都是脆弱的。
“啪!……啪!……”
但是日本人的进攻是坚定的。这些士兵半跪在冰面上,举着步枪还击。虽然在效率上远远不及重机枪,但是一样能要去清兵的命去。
枪声中还有爆炸声响起。冲在最前的挺身队士兵已经踏上了巴尔哈孙河的对岸。甩出了腰间的手榴弹。反正在清军密集的弹雨下,不少突击的挺身队士兵冲到了距离战壕非常近的地方。
舒纯急叫人向后求援。
照明弹升起,夜空再度变得如同白昼一般明。这河边的阵地,清军强守了五天,今天终于是守不住了。
战争并不是只发生在一点上,舒纯所部还在跟挺身队缠斗着的时候,别的河段的秦军已经突破了清军防线。
战争终究是残酷的,对于交战双方而言都是残酷的。
……
晋北的战局因为秦军炮弹的紧缺,好歹清军还吊着了一口气。但是西安呢?西安的荣禄就要完了。
这天刚刚亮白,秦军攻击就又开始了。像昨天一样,拉开战斗序幕的仍旧是猛烈到几点的炮击。炮弹带着啸叫从天空落向阵地,剧烈的爆炸使整个西安都沸腾起了。
虽然西安的城墙确实高大,墙高12米,顶宽1214米,底宽1518米。就是用炸药包断根基都难以炸塌。而张忠奎手中口径最大的火炮也只不过是120mm的。
炮弹落地后轰然炸响,地面上的泥土与石头被抛上十几米甚至是几十米的空中。然后如同下雨一般的掉落下来,即使地面的清兵没有被炮弹直接杀伤,这些从空中落下的石头与土块也可能对清兵造成间接杀伤。
秦军都只有很少少量部队开始装备钢盔,清军根本就没这种装备。英法美德也都没有。按照历史轨迹,现代战争的步兵头盔要到一战时候才给出现。
所以仅仅蜷缩在高大的城墙后面并不安全,清兵们不得不寻找一切可以提供掩护的掩蔽物以抵挡那些从天而降的石头雨。门板、木头、锅盖、长凳,几乎所有能够盖在头顶的东西都被拿了出来。
在瓮城后面的一个防炮掩体里,清军指挥官,一个满面络腮胡的中年武将正在低头看着地图。这时,一名清军军官匆匆地奔进了这处掩体指挥部,将一张纸条交给了这个满面络腮胡的中年武将。
武将看了字条上的字迹后手都在颤抖。荣禄命他抽调部队增援长乐门。那怎么就不看看他安远门的情形呢?北关早就完了,大炮打的城头跟狗啃了一样,守兵损失惨重,他都想让荣禄抽调兵力来增援自己。
“轰!”
一颗120mm的炮弹就在这座防炮掩体附近爆炸,大地都为之一抖。头顶上,沙土哗啦啦的往下掉。那军官冲着中年武将大声喊:
“东门那里也遭受炮击,而且炮击比这边更猛烈!您就赶快抽兵吧。好歹让东门稳定下来军心!能撑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