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更不敢开快车，近一个小时才到的山脚。
    陆从津一路上都在接电话，有酒吧经理孙全杉的，有警方的，期间还有受害人家属抢夺了手机，歇斯底里地冲他吼叫。
    事情颇有些棘手。
    陆从津挂掉电话, 默不作声地靠在椅背上, 双眼无神地盯着车前灯照亮的路面, 追随着那两道远光。
    白月茗侧过头，感觉陆从津的状态不太对，靠路边停车。
    “你别多想，总能解决好的。”
    额头相抵, 温热的手掌心抚在陆从津的后颈，源源不断地传递热度。
    车窗外是寂静的乡野，四周无人，只远远从相隔数百米外的村庄里传来一两声犬吠。
    “我知道，我只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陆从津语气平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他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近几年上面对营业性歌舞厅查得极严，陆从津本来也不靠那些违法的勾当牟利，他不主动引入，内部又管控得严，所以他的酒吧很少惹出什么是非。
    每个月度的明检暗访，他的酒吧都是A级。
    结果上来就给他放了个大招。
    陆从津当然懵住了。
    白月茗知道他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不禁开始担心，他这样的状态跟受害人家属见面，恐怕是要吃大亏的。
    注视着眼前人无措的眼神，白月茗想了想，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重新启动车子。
    夜晚郊区的路十分空旷，白月茗堪堪压着超速的线，一路飞驰到了警局。
    陆从津提前发了消息，孙全杉一早就在门口等着迎接。
    “老板。”
    孙全杉看起来人挺高，大概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穿一身笔挺的黑西装，手臂上健硕的肌肉和宽厚的肩膀撑起西装外套，显得人格外精壮。
    就是脸上不太好看，脸颊和嘴角擦破了一块，伤口处淤青还渗着血，像是刚被人打了。
    “死者家属打的？”陆从津指指他的脸颊。
    “嗯是，毕竟人家没了小孩正气头上，我和郭海峰就都没还手，怕到时候更理亏。”孙全杉是老油条了，处事很周到。
    他忙不迭地递来一瓶热牛奶，才看见跟在后头的白月茗，识趣地点头示意：“我再去便利店买一瓶。”
    “不用，我不喝。”陆从津接过，牛奶尚有余温，他插上吸管顺手递给白月茗，“gay片区闹的事？”
    “对，没错。”孙全杉盯着自己老板细心的动作，瞬间理解了两个人的关系。
    想也是这样，郭海峰是负责酒吧gay区的片区经理，既然是他出现在警局里，那事情大概率就是在gay区发生的。
    “律师到了吗？”
    外面风寒露水重，陆从津不打算在外头继续耗着，迈开步子往里走。
    “到了，正在了解事情过程。”
    “死者家属是什么态度？”
    敞亮的警局大厅里铺设纯白的地砖，更显明亮，仿佛所有的污秽都无法进入似的。
    前厅招待处还有警员在值班，孙全杉刻意压低了声音。
    “甩着锅呢，没觉得自己孩子有错。您也知道的，毕竟是出了人命的事，警察这边暂时都还安抚着家属情绪，要说法理的话，是我们占优势。”
    偷拿哥哥身份证、凌晨离开家，这已经属于监护人失职的范畴了。
    “酒吧的损失清算了吗？”
    凌晨正好是酒吧客人最多的时候，且零点到一点这个时间段是他们酒水单子大爆发时期，这么一闹今晚所有客人的费用都只能免掉。
    陆从津估计得有几十万。
    “截止到打架事件发生时，吧台那边发送过来的账单是四十七万多，还没算上那一面打碎的酒柜。这还仅仅是gay片区的，警察要求全部清场，另外三个片区我们只好发了减免优惠券，酒水费用照收，已经尽量减少损失了。”
    “辛苦了。”陆从津拍拍孙全杉的肩膀，询问他要不要再去处理下伤口。
    孙全杉说已经擦过酒精消过毒，指引他们到了警局特意安排的调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