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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吸均匀,睡得沉稳,陆白努力侧了侧身子,与他面对着面。
鼻骨高挺,唇线流畅,浓黑纤长的睫毛像鸦翼一样盖着。
原来他睡着的模样如此温柔。
陆白伸手,食指轻轻描绘着他俊美的轮廓。男人动了一下,却没醒,只是将她往怀里压了压。
温热的气息呼到陆白额上,痒痒的。
一瞬间,她抑制不住胸口的柔软,犹如死水深潭的心,又重新荡起了层层涟漪。
“二叔,我还能对你抱有希望么。”
胆怯的声音很快消亡在空气中。回答她的,只剩下黑夜中的一片静默。
她往季扶光怀中靠了靠,闻到那沉静的檀香,再度沉沉睡去。
*
初晨的光透过白蒙蒙的窗纱,季扶光被床头的电话震动吵醒。
他接起,只嗯了几声,眼里的惺忪瞬间散尽,变得清明。
“好,我马上出发。”
陆白睡得太沉,丝毫没感受到身侧的动静,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他怀里。乌黑的额发垂下,遮住了半张小脸。
季扶光望着她稚气的面容,竟有些不舍。
不知过了多久,陆白转醒,只看到床侧冰凉,空无一人。
她愣了许久,坐起身,试探地往门外的大厅轻唤了一声:“扶光?”
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季扶光的东西,衣物,还有放在床头的钻表都不见了。打了电话,听筒那头却传来对方的关机提示。
陆白不知所措,一只手下意识抓紧了被角,凝神片刻,也猜到了个大概。
季扶光已经走了。
他每一次离开轩城,都是这样说走就走,不留只言片语,然后消失数月。
她其实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明明昨夜,季扶光说要陪她回梧川的。
骗人的吗?
……男人在床上的允诺,大抵只是酣足后的临时兴起吧。
陆白在床头抱膝坐了一会,才趿着拖鞋去了浴室洗漱。没多久叶叙便来了电话,在听筒那头叽叽咕咕替老板解释了一大堆。
与陆白猜的无二致,季扶光临时有要事,一早就飞去了南城。此刻叶叙正奉命候在酒店门口,准备接她回梧川。
听她没出声,叶叙又补充道:“太太,事发突然,先生也很抱歉,一早就让我备了许多重礼给您带回陆家。”
很抱歉么?
“觉得抱歉的话。”陆白靠着大理石洗手台,手指无意识卷着发尾,“那他怎么自己不和我说?”
床头没留字条,手机没有信息。将她一个人扔在陌生的酒店,就这么冷冰冰地走了。
仿佛昨夜的旖旎,那点温存与希冀,都不过是镜花幻影。
她声音如此冰凉,叶叙还有些招架不住,试探道:“您……您这是生气了吗?”
陆白抿唇,笑了:“怎么会。辛苦叶助跑一趟了。”
她从来不会生季扶光的气,严格来说,她也没资格生季扶光的气。
她只是在笑自己痴。
时至今日,居然还期待着,这个男人能给予她不一样的温情。
南城与轩城只需飞行两个小时。林意寰晃着手中的香槟杯,狭长的眼眸瞥向邻座的男人。
季扶光侧脸沉静,只是一直转着手机,把玩个不停。
手机界面是陆白的号码,信息对话框是空的。他想打字,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飞行模式下也发不了,便作罢了。
……以陆白温柔的性子,必然不会对这次爽约有任何怨言,他也的确不必过多解释。
事业面前,任何人任何事都要退居二位。
但想起昨夜,陆白那如孩子般期待的眼神,季扶光心里还是多了些负担感。
她会很失望吗?
“怎么,把你从温柔乡里喊出来,不爽快啊。”林意寰揶揄,为他叫了一杯酒,“女人嘛,哄哄就得了。”
季扶光没什么兴致与他抬杠,懒懒抬眸,向来送酒空姐致谢。
他的视线停留很短,也不算耐烦,但空姐还是怔了片刻,心跳加速地红了脸,原本就柔的声音又更甜了几分。
林意寰忍不住啧了一声。
有些人天生一副好皮囊,明明连话都懒得说,却做什么都像在撩拨别人。
上帝可真是不公平。
“意寰。”季扶光像是察觉他的腹诽,突然将视线投向他,举杯示意,“这次的事,我该怎么谢你?”
洪氏早已日薄西山,但终究是树大根深,一口气吊着怎么都不肯咽下。
林意寰安排的人,这两年混进洪氏的核心财务部门,终于发现了重大账目问题。
证据确凿,正适合做最后的一记痛击。
华信林氏向来不愿介入季洪两家的纷争,但林意寰不一样。他混不吝惯了,又与季扶光交情颇深,倒是暗中多次协助他打压那毫无瓜葛的洪家。
他闻言笑笑:“不用谢,到时你分我一杯羹即可。”
季扶光道:“那是自然。”
可没过几秒,林意寰想起一早就被妹妹摔门砸碗,又苦着脸提要求:“扶光,不如你赶紧收了阿娇,也算救我于水火。”
林意娇自小受宠骄纵,父母偏爱,家中兄弟都得让她三分。如今介怀这么久,大抵也只是觉得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陆白。
这些个名媛闺秀,在浮华虚荣的圈子里待久了,总在意一些最无关紧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