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东心里猜测的时候，周海东开口了。
    没再犹豫，周海东脸色有些严肃道：“事情和物流公司有关！”
    李东心中一噔，他最不愿意也最不想发生的事发生了！
    深吸一口气，李东强压下心中的悸动道：“具体说说，哪方面出了问题？”
    他现在祈祷，最好别和钱有关。
    如果只是渎职，或者能力不够，或者人事问题，这都不是事，他既然推秦海上位，就做好了这种准备。
    可要是涉及到钱，李东会彻底失望的。
    扪心自问，在钱上面，他从没亏待过秦海夫妇。
    房子，车子，工资，奖金，他们两口子每年在远方拿到的钱不低于百万！
    要是这样还不满足，李东就要怀疑自己的眼光和人品了。
    将心比心，能做到他这样的有几个？
    让秦海独掌一方，让杨芸负责公司财务，这是多大的信任，物流公司差不多就归他们两口子负责。
    这时候要是爆出贪腐，李东真的会发疯的。
    可事情却偏偏朝着李东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生了，周海东小心翼翼道：“盘账之后，我们发现，有一笔八十万的款子怎么也对不上。”
    “问杨经理和秦总了吗？”
    周海东都快哭了，干涩道：“李总，这个，我不好问啊。”
    他说的是实话，秦海是什么人，他可是知道的。
    不单单是公司的高层，还是秦雨涵的父亲，也是李东的准岳父。
    八十万的款子对不上，他敢当面问秦海吗？
    见李东不吭声，周海东又补充道：“不过我们私下将物流公司最近的所有进出项都盘查了一遍，并未发现这八十万的去向。我唯一敢肯定的是，秦总没有将这笔钱用在物流公司的建设上。”
    “没留下纸面上的记录？”
    “没有，连会计都不知道这八十万用在哪了。您也知道，财务主管是杨经理，我也没敢问，所以……”
    “所以你也不能确定这八十万到底是不是被贪了对不对？”
    李东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追问了起来。
    周海东理解他的情绪，连忙点头道：“是这样的，也许是秦总用在了其他地方也不一定，说不定是我们工作遗漏，没查到具体事项。”
    “呼……”
    李东喘了口气，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犹豫片刻，李东拿出手机，翻出了秦海的电话。
    他不知道这个电话该不该打，可要是不消除这个疑惑，他和秦海夫妇之间就留下了一根刺。
    这根刺，很可能会是致命的。
    犹豫再三，李东还是拨通了秦海的电话。
    周海东一见便连忙起身退了出去，李东给秦海打电话，他旁听不合适。
    李东也没管他，过了一会，电话接通了。
    电话一通，秦海便道：“有事？”
    “嗯。”
    “你是问南边的配送中心吧，我跟你说，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等到了九月底，咱们就能开工建设……”
    秦海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李东话到嘴上，好半晌都没问出去。
    最后李东狠了狠心，咬牙道：“秦叔，我问你个事。”
    秦海愣了一下，办公的时候，李东都是直接叫他秦总的，叫他秦叔，说明是私事了。
    李东一开口，秦海便道：“怎么了？有事就说，遮遮掩掩的干嘛。”
    “监察部审核物流公司账目的时候，发现有八十万对不上号，我想知道，这八十万是不是……”
    李东说不下去了，电话那边也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秦海才幽幽道：“你觉得是我贪了这八十万？”
    “没，我信得过你。可我要给我自己一个交代，给监察部一个交代，也给你们一个交代。”
    “要是我真拿了呢？”
    李东喘息声重了起来，好一会才道：“您要是拿了，我可以给您补上，您要是缺钱，别说八十万，八百万我也可以给您！可公是公，私是私，我只能开除您！”
    电话那边再次没了声息。
    过了好长时间，秦海才哈哈大笑道：“行，够点意思。我还以为你会帮我抹平这事呢，你要是真这么干，我倒觉得你配不上现在这位置。”
    秦海一笑，李东陡然轻松了下来。
    接着就无奈道：“秦叔，说正事呢，那八十万到底花哪去了？”
    秦海没好气道：“动动脑子好不好，我都说南边的配送中心前期事项搞定了。你以为那边是江北呢，咱们在那边没太大的关系，你说钱用到哪去了？江北这边不会卡咱们，你上面又有人，条条道道的用不上打点。
    可别的地方不打点行吗？
    八十万，八十万不算多懂不懂，而且这笔钱也不能入账，我还以为你懂，谁知道你就是个愣头青！”
    秦海越说越火，最后哼哼道：“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要贪也不会贪八十万，我挖空了物流公司差不多！这事你别和雨涵说，我丢不起这人！”
    听到秦海的解释，李东先是恍然大悟，接着就满脸无语。
    这事他还真忽略了，在江北这边他顺风顺水惯了，也很少有一次打点八十万的情况发生。
    可实际上，这才是常态。
    南边建的配送中心在江浙那边，在那里，远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外来户。
    想迅速审批配送中心，进入投建阶段，不打点一下，那是不可能的，八十万还真不算多。
    不过被秦海这么一骂，李东脸上也过不去，哼哼哧哧道：“秦叔，就算打点，你就不能跟我说一声。监察部都去审核账目了，你一点警觉性都没，大大的失责！”
    秦海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东已经挂断了电话。
    秦海见状不由失笑摇头，对旁边的杨芸道：“这小子还说我失责，打点的事轮得到我操心吗？他自己提都不提，我帮着打点完了，他还找茬了。”
    杨芸皱眉道：“下次这事你就该提前说一声，他要是不打电话，你都不知道这事。心里留根刺，你说你这是帮丫头还是害她？”
    秦海顿了一下，滞了滞才道：“是我考虑少了，我以为他知道，所以才没提。以前这种事用不着我操心，现在我既然独自负责物流公司，以后账目上的确要做到清清楚楚……”
    说着秦海犹豫片刻道：“要不你离职吧。”
    “什么？”
    “你离职吧，我这时候不能撂挑子，要不然他心里还得生刺。你离职，财务你别管了，跟钱搭上关系，再好的感情，时间长了也得出问题。我当老总，你当财务经理，这不合适。”
    杨芸瞪着他道：“怎么不合适了？秦海，你翅膀硬了是吧，也不想想，谁才是公司元老！
    你看看，当初的元老，如今谁不是总监副总监，就我，到现在还是个子公司财务经理。
    我不走，远方是我先进来的，也是我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凭什么让我走。”
    “那我走。”
    “你还别威胁我，你爱走不走！”
    杨芸哼了一声，不过这也只是气话，她心里有些不平衡罢了。
    不平衡的自然不是因为秦海地位比她高，其实杨芸最不平衡的是刘红梅。
    集团的财务总监！
    杨芸一直都有个想法憋在心里，那就是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女儿的关系，那现在集团的财务总监会不会就是她？
    这种可能性真的很高，她是远方第一家门店的第一个财务经理。
    她刚开始的时候还接管过东平店，也是东平店除去孙涛之外的第二任店长。
    如果不出意外，随着远方的发展，她这个第一任财务经理，第二任东平店长，到现在，在远方混个总监位置那是简简单单。
    可如今，她只是个子公司的财务经理。
    这也就算了，毕竟老总是她老公，杨芸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可当秦海说出让她离职，杨芸爆发了。
    她离职，她凭什么要离职！
    她没犯错，她是远方的功臣和元老，她兢兢业业，地位却比不过别人。
    现在当个财务经理都碍人眼了，杨芸心里也委屈。
    秦海理解她的心情，等她爆发完才轻声安慰道：“不是我逼你，是真的不合适。你想想，你掌管财务真的合适吗？连周海东审查都不敢问你账目上的问题，他是谁，他是李东的心腹。
    连他都不敢问，公司还有谁敢问？
    就算咱们干干净净的，可时间久了，大家心里就不诽谤？
    芸，退吧，退一步，这样对大家都好。”
    杨芸眼睛红红的，略带哽咽道：“可我真的挺舍不得的。”
    “舍不得也只是一时的，习惯了就好。”
    “站着说话不腰疼！远方可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这里面可是有我的功劳，再说孙总齐店长他们和我关系多好，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孙总他们还不得失望。”
    “你想多了……”
    “秦海！”
    杨芸眼睛一瞪，也不委屈了，怒道：“什么叫我想多了，你要是不信，我打电话问他们，说我离职了，他们伤不伤心！”
    秦海赔笑道：“伤心，伤心死了。那离职的事……”
    “我再想想。”
    “没什么好想的，咱们开夫妻店多不合适。”
    “那你走。”
    “别啊，我配送中心还没建好呢，再说我大男人一个，你让我走，多没面子啊。”
    “你没面子，我就有面子了？”
    “我是老总啊，可以帮咱丫头盯着沈家姑娘，你要是留下来，见面了还得低声下气地叫沈总，多不好。”
    “……”
    杨芸其实早就被说动了，现在之所以犟嘴也只是发泄一下不满而已。
    过了好长时间，杨芸才略显疲惫道：“算了，那我明天就递交辞职报告。李东那小子恐怕巴不得这一天呢，我要是脸皮厚，非得留下来气他一阵才行。”
    秦海一阵失笑，摇摇头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