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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去,果然看到两扇门板子中稍微完整些的那块板子底下有一团黑影,在阴暗的屋子里似乎是在瑟瑟发抖。
牛耿心里稍稍戒备,往前踏入茅屋之中,只见他刚刚往前走上两步,一根顶门的木桩子就冲他的脑袋招呼过来。早有预料的牛耿快速往一边一闪,轻松躲过木桩子,眼前那人见一击不中,又奋力抬起双手,举了木桩过来。牛耿一把拽住快要到自己头顶的木桩,单手微微用力一拽,躲了木桩下来,那人被他拉的一个趔趄,重心不稳,整个人趴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薛照青刚刚看了心惊,见人倒下了,急忙牵了小白过来,小白龇着牙冲地上那人低吼着,可怜那浑身破烂的人一抬头就看到满脸獠牙的凶犬,即刻吓得直往后退,直到被小白撵到了墙角退无可退的地方才缩成一团,动都不敢动。
二位爷爷,饶命,饶命啊。那人被小白恶狠狠的盯着,除了求饶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薛照青上上下下检查了牛耿身上之后,再三确认没有受伤,才得了心思盘问那人。
他牵起小白,对着那人坐在牛耿拉来的一个小凳子上。
眼前这人面色蜡黄,骨瘦如柴,脸颊上的肉都凹陷下了去,双手关节粗大无比,看样应该曾是个种地的,逃难来的这儿。
你叫什么名字?薛照青张嘴问道。
那人见薛照青牵住了凶悍的黑狗,稍稍松了一口气,眼前二人,坐着的那个一副小厮打扮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后面站着的那个一身黑衣,高大异常,看样便是个不好惹的。他不敢妄言,老老实实的回到道:小的,小的名叫田德康。
一听这个名字,二人便知道这人没有找错,薛照青继续问道:你从哪里来的?
小的老家是灵水县田家村的,因着地里遭了荒,那一带又有土匪作怪,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来了三原县想找个长工的活儿干干。灵水,薛照青心中默念,的确没错,姨娘和田德桂老家都是那一带的
哦?怎么想到来三原县了?从灵水到西安府应该更近才对,那里的富户比三原县的要多,为什么不去那里找活干?
三原县这里有个旧识,现在在这里的大地主家管事儿,小的就过来了?
管事儿?哼。薛照青不禁冷笑一声,什么时候薛家轮到他田德桂来管事儿了?!就算他爹病倒了,院里有薛富,长工那有薛忠,他一个外姓人,凭什么管他薛家的事情!
薛照青稍稍按下火气,知道此时不是跟这人发火的时候,他继续问道:你来投奔的?是不是那叫田德桂的?
田德康一听这话,低耸的脑袋一下抬了起来:怎么,这位小爷认得他难道难道是小爷,饶命啊,饶命啊!小的绝不会把从前的事情说出去,小的这就走,这就走!再不踏上这三原县上一步了。说罢,放声哭嚎了起来。
二人心下奇怪,这怎么一听到田德桂的名字比见了恶狗还恐惧,难不成?
你先别忙磕头,我们又不会要你性命,你怎能吓成这个样子?
您您二位,难道不是来送我归天的么?
?二人微微一愣,薛照青继续说道:平白无故的,我们为什么要你的性命?
二位爷不是田德桂派过来杀我的?
哼。薛照青从喉间轻哼一声:那姓田的想要指使我们,怕还没有那个本事!
田德康看的仔细,提及田德桂时这二人脸上的轻蔑与不屑不像是装的,若这二人不是田德桂一伙的,难不成也是和他有仇的?
小的多嘴问一句,二位爷可也是找田德桂算账的?
薛照青闻言,听出一些猫腻:也?怎么,要找他算账的很多么?
的确,现今在灵水县,只要一提到田德桂的名字,不少富庶之家都要纷纷唾骂,要杀他的也不是没有,田德桂现在压根不敢回去灵水县,也不敢让老家的人知道他在哪里,不然被人寻上门来,不是打死也得闹上好一阵子。
那你是怎么找上他的?
他得罪的都是县里或者村上有钱的人家,我们这一帮从小跟他玩到大的同族,都和他无冤无仇,他在三原县发达了,我们寻过来也只是想混口饭吃。
照你这么说,你们二人应该没有冤仇才对,那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们是来杀你的?薛照青一语中的,一下找到了田德康话里的漏洞。
这。田德康眼珠四下乱瞄,吞吞吐吐。
薛照青见状,微微松了松牵狗的绳子,小白龇着牙一步向前,离田德康只有一臂距离,狗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脸上,田德康吓得浑身哆嗦,连声嚎道:我说,我说。
薛照青见状才把小白牵了回来,田德康缩成一团继续说:田德桂小的时候,他家里的年景尚且不错,他爹觉着自家的儿子是个读书的料子,就请了乡里的老秀才先生手把手的教他习字作画,可那个时候田德桂对背书考功名不感兴趣,却喜欢临摹各种各样的字帖,长久下来,那些名家的字帖都被他学的有□□分相似。可是考了几回功名却什么都没考上。后来他爹死了,田德桂小时候光学写字了,地里的活什么都不会,而且去西安府考试的那几年,还跟城里的公子哥儿学会赌了,他那个家没几年就让他给败了个干净。于是他为了有钱过活,就自己临摹城里名家的字帖,拿回灵水县还有我们田家庄卖给那些稍微有钱的地主或者乡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