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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村破落的很,来的时候薛照青便发现这里连一匹马都没有,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只得挑了一头性子温和的小骡子走,那骡子虽不如马脚程快,可薛照青正是要拖延些时间慢点到家,于是这一人一骡也不走官道,沿着小路晃晃悠悠的往三原县的方向走着。
原本来回三四天就可以走完的路,被薛照青活脱脱走了八天,看看视野里三原县的城门已经远远的出现,薛照青紧了紧缰绳,那小骡子便停下不走了。
一个翻身从骡子上下来,薛照青把自己干净的长衫、上衣一脱,伸手向骡子屁股上挂着的一个布包里掏了掏,再拿出来的手上便满是烟灰煤灰了。毫不在意的把这些脏东西往身上一涂,一次不够,再涂上了好几遍。接着,又从另一个包裹里拿出了好些打着补丁的破烂衣服和鞋子,随便挑了两件往身上一披,脱了脚上的靴子踢到一边,薛照青也顾不得臭,直接把脚塞进了一双前头破着洞的老爷鞋里。紧接着,他又把手上剩余的煤灰往自己脸上蹭着,发簪也给摘了,再故意用手抓了抓头发,那原本束的整整齐齐的头发,瞬间凌乱不堪了起来。
薛照青把脱下来的这些东西裹在了一个包裹里,往骡子上一放,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看看那乖乖站在一边陪了自己好几天的骡子。心里虽然不忍,薛照青还是用力拿那石头狠狠的戳向了骡子的屁股。
可怜那一向乖顺的小骡子身后收了如此重击,瞬间哑着嗓子嚎叫起来,昂嗯昂嗯的嘶鸣个不听,四蹄一撂,再落在地上的身后,就颠颠的往路边小林子里钻去了。
走吧,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薛照青喃喃自语着。心里却七上八下不得安生。
然而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薛照青深吸一口气,把长长的头发拉下来,盖住自己的脸,装作全身无力的样子,垂着脑袋,沓着鞋子,拖着两条腿一步一步往三原县县城门的方向走去。
事实证明,薛照青乔装打扮的本事的确是一流,从县城外到县城里,竟没有一个人认出来,这个破落潦倒的汉子是三原县人人皆知的薛照青。
距离薛府还有百步左右的距离,薛照青撩起长发,低着头偷偷观望着,这正是午饭的时候,各家各户在地里干完了活,都端着碗在门口蹲着,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饭。薛照青想了想,顾及了一下薛家的颜面问题,最终还是绕了个圈,走到了后门那边。
后门此时只有两个小厮看门,似乎刚刚吃完饭,眯着眼睛正靠在门槛子上打盹,薛照青看看身边,也无旁人走过,他咬了咬牙,几乎半跪走的来到薛府后门口的台阶子上。
哪来的叫花子,快滚,快滚,也不看看这里是哪?上这儿来要饭来了?
是我,叫叫大管家和我爹出来。薛照青故意压低声音,挤出来类似饥渴了好久的无力喘息,他颤抖的伸出手,去抓那小厮的裤脚。
啊,松开,松开!看那黑黢黢的手抓在自己裤脚上,那小厮立马慌了,急着就要蹬腿,嘴里还一边不干不净的骂着:还找你爹,现在老子就是你爹!
薛照青接连受了那小厮好几脚,胳膊被踩的生疼,自打他出生以来,哪里受过这份罪,可想想以后和牛耿的快活日子,他只得硬生生的受了去。
那小厮说着还要继续打,他一把抓起薛照青,把他从台阶上拖到门槛上,抬起拳头,就要冲薛照青的脸招呼,薛照青心中大惊,可又躲闪不及,只能闭了眼睛,打算把那一拳扛下来。
可一阵凉风从自己面前略过,等待中的拳头没有下来,只听得另一个声音惊讶的叫到:大少爷?!
薛照青慢慢把眼睛睁开,只见先前要打自己的小厮被一同守门的另一个小厮拿手拦了,这个小厮从前在老太太屋里伺候,自然比一直在守后门的同伴更加熟悉他的长相。那小厮又走近细细的看着他的脸,忽然大声嚎了起来:大少爷,真是您!您没按照原来的时日回来,老爷都快急疯了!
快快扶我进去。薛照青气若拂丝的说着,连站都站不起来,一双眼睛一点光泽都没有,像一个将死之人一样,任由两个小厮抬了院里走着。
还没走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薛家大少爷一幅受了灾的样子回来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薛府。薛富知道了不敢耽搁,立马去书房回了薛乾。
什么?!照青受重伤回来了?!薛乾扔下手里的书就往外走,刚刚跨过门槛,顿时觉着眼前发黑,手脚发颤,头重脚轻就要往下倒。
老爷!幸亏薛富就在一边,堪堪扶住了。
我薛家这些时候,是怎么了?!怎么竟出这不顺人心的事情?!薛乾紧紧的攥着薛富的手,那股子血气还没消,激的他狠狠的跺了跺脚。
薛富在薛家伺候多年,还尚未见过一向沉着的薛乾如此失态,他想了想头先来汇报的小厮说的话,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轻重,若见到大少爷再火上浇油,怕是老爷的身子更是受不住了,心中虽然无奈,可薛富还是低了下头,扶着薛乾的手微微用了用力。
老爷,老奴还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