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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尧远回来时,已经过了晌午。两人没有多耽搁,一道出了门,上了马车一路行去。
路程比叶结蔓想象中得要近,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马车便停了。裴尧远将叶结蔓小心地扶下来,后者下意识环顾起四周。
是这里吗?
眼前是一间有些旧的宅子,白墙染了绿苔,门口两盏灯笼高悬,看起来有些年月,外面的红漆已经脱落。黑色的木门褪了些色,铜质门环上也带着一点铁锈。四周并无其他民宅,只有不远处有一座石桥,看起来废弃已久的样子,也不知能否行人。
应当没错。裴尧远并未来过,之前是管家汪伯来请的灵媒,方才回来他已询问过,这边与他描述的倒是无差。这般想着,他让车夫在外等候,上前敲门。
过了会,木门被打开,探出一颗头来。
裴尧远认出这是之前伴在灵媒身旁的年轻女子,颔首招呼:我们是从裴家过来的,请问灵媒在吗?
少女依旧穿了一身黑色,眼镜滴溜溜地扫过裴尧远:我记得你。说着,她拉开门,示意两人进来说话。与此同时,她的目光落在叶结蔓身上,略带诧异地望了一眼,你们过来寻婆婆是因为她吗?
裴尧远微微一惊,见对方一副看出什么的样子,询问道:正是。不知姑娘可看出什么?
黑衣女子的目光晃了晃,似乎有些踟蹰,半晌才道:你身上阳气太弱,想必身子虚的慌,不知是不是经历了什么?
叶结蔓没想到眼前的少女一眼就看出自己的不对劲,一时不知该应什么。索性很快,女子便恍神接了话道:你便是之前嫁入裴家由婆婆结了阴亲的少奶奶罢?她一蹙眉,嘀咕道,可这也不对啊
话说着,黑衣女子已经带着两人走入院中,周围的温度似乎随之一低,叶结蔓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黑衣女子皱着眉往身后看了一眼。
裴尧远和叶结蔓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中都是一惊。
只见院子正中央,生长着一棵榕树。这榕树看起来年月比这房子还要久,深灰的树皮,粗壮的枝条伸展开来,几乎将院子里的一半天空都遮盖了住,与屋外的午后阳光截然两个世界。榕树属阴,难怪院子里比外面要冷些了。
婆婆。黑衣女子忽然唤道。
两人这才发现榕树后站着一个人,只是方才被桠枝挡住,没有瞧见。此刻细看之下,才发现被少女唤作婆婆的灵媒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干瘦的面容,被一身黑衣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乍一眼望去,如同鬼厉一般。
叶结蔓是第一次见到灵媒,这一眼惊吓不小,脚几乎软了软。她可算明白为什么之前院子里的小丫鬟说起灵媒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大白天自己都觉得疹人,更别提晚上了。
婆婆,是上回裴家的人。少女率先迎上去,扶住了灵媒,吵醒你了?
听到动静,出来看看。灵媒拍拍少女的手,转而继续望向两人,面无表情淡淡道,不知两位贵客所为何事?据我所知,这裴府应当没有第二门阴亲要结了。
裴尧远面色极快地闪过一丝微怒,碍于教养方才没有发作。
一旁的叶结蔓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悦,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转头朝灵媒道:我有些事想要向您请教。说着行了个礼,按捺住心头复杂的情绪,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少女似想起什么,低头凑到灵媒耳边说了几句,目光不时往叶结蔓身上瞄。
灵媒略一颔首,打量过叶结蔓,随即转身往屋里走去,丢下话来:请进来罢。
叶结蔓闻言一喜,转头朝裴尧远道:三哥,能麻烦你在外面等我片刻吗?我有些话想单独问一问。
裴尧远没料到叶结蔓会提出这个要求,面色流露出疑惑:怎么了?
求你了,三哥。叶结蔓低声道,我一时没办法解释那么多,希望三哥能理解。
裴尧远踟蹰半晌,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谢谢三哥。
言罢,叶结蔓快步跟上灵媒,进了屋子。不远处,裴尧远望着缓缓阖上的大门,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
昨日几乎一夜未睡,记挂着叶结蔓的事,上午紧赶慢赶将娘嘱咐的事情安排妥当,腾出空闲陪她过来都不曾觉得累,方才被推拒门外的一刹那,裴尧远恍惚间才觉得身心俱疲,无力支撑。自己终究没办法被她完全信任罢?
叶结蔓自然不知裴尧远的隐秘心思,进得屋子,见室内昏暗,抚了抚手臂寒意。眼前布置简单朴实,只有一张案桌和两把椅子,并没有招待客人的多余地方。正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幅画,水墨淡淡点着一条河与一座桥,旁边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繁花,显得热闹又寂静。
灵媒兀自缓步落座,望向叶结蔓,毫不避讳地开了口:裴少夫人这段时间可是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叶结蔓的视线落在灵媒身上,神色微惊,尚未开口说话,身旁黑衣少女已经解释道:你印堂发黑,脸色虚白,加上阳气又弱,一看就是与不干净的东西处得久了。你身上可是还有些许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