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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纪夫人望见尸体的刹那,目光晃了晃,有些惊讶地望向纪世南。她倒不知这尸体,竟已经被寻到了。
纪筱染并不知尸体曾经失踪过,专心端详起棺木中的纪西舞,眼底浮现淡淡的悲伤。她下意识伸手入棺,指尖尚未触到纪西舞的衣衫,纪世南微哑的声音已经响起:拦下她。
一旁的纪川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就按住了纪筱染的手,将她扯离了棺木。纪筱染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抬眸直视纪世南。后者神色沉郁,一字一句道:你一个外人,我万不会让你动我纪家人的尸体。
纪家人?纪筱染低低重复了一句,唇角忽然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纪世南,你真不配当一个父亲。如今你有什么立场来说,被纪家害死的五妹是纪家人?
放肆!
你现在倒会喊放肆了,你有本事,对凶手去喊啊?纪筱染尖锐的视线忽然一点点环顾过在场的人,话语里带着讽刺笑意,反正你也早就心里明白,杀害你女儿的凶手就在这里,不是吗?
纪世南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而周围人听得也是背后一寒。纪筱染的言语像是一把利刃,轻易地就划开了那层窗户纸,将原本大家暗藏于心的话语抖了个底朝天。所有人面面相觑,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这趟浑水,踏进去就难撇干净了。
你在说什么?
一个清朗的声音略带颤抖地响起来,听得一旁纪夫人眼皮一跳,下意识就想去拉纪希安。后者却已经上前一步,一把推开按着纪筱染的纪川,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在纪希安苍白的脸色里,纪筱染又淡淡道,不然你以为五妹当真是溺水身亡不成?别傻了,纪家二少爷。
纪希安的唇角在纪筱染的话语里颤了颤。
希安,回来!身后纪夫人略带低沉的话语响起,她眉头皱了皱,别听她乱说。
是不是乱说,纪夫人这么睿智,想必心里早就跟明镜似得了罢?纪筱染的视线落在纪夫人身上,似乎要看透对方一般,一点点扫过去,竟连纪夫人心底都生出几分寒意。这丫头几年不见,身上锋利的气势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娘纪希安转头去看娘,目光有些茫然。
够了。纪世南忽然开了口,有些烦乱地闭上了眼,片刻才又直视向纪筱染,我不管你今日是为何而来,都将为你所说的话付出代价。言罢,挥了挥手,压低声音道,先带回去,我暂时不想看到她。
话音方落,身后护卫已至纪筱染身前,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一只手犹如铁箍般,动也不得。
不过纪筱染看起来并没有反抗的打算,只是勾了勾唇角,任由对方将她带离了现场。只是临走时,她清透的目光再次扫过在场的纪家人,看得众人有些不寒而栗。
纪筱染的身影远去时,在场气氛一时依旧有些压抑。
你们还愣着作甚?纪世南略带寒意的声音响起,惊得几个下棺的壮汉脚一软,连忙应了,将掉落在地的棺木盖子重新安置好,二话不说就开始下棺。作为在场唯一的外人,壮汉们都被方才的一幕震惊得不知所措,也不敢触怒此刻的纪家老爷。
整个过程里,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
纪家三小姐回来的事,不消一日,已传遍了苏州城。
叶结蔓自虚弱中醒来后,也从舒儿的口中得知了这些。她先前从纪西舞口中听说过一些这位纪家三小姐的事,如今竟闻得消失多年的她突然出现,一时也十分惊讶。
应该是为了纪小姐来的罢。安儿似乎对此事十分感兴趣,在一旁道,听说她还在下棺的时候与纪家的人起了冲突呢。现在应该已经被带回纪家了。
你又哪里听来的?舒儿无奈地看了安儿一眼,也没计较,随之正色道,少夫人,纪家如今水浑难测,莫要再蹚。
我知道。叶结蔓嘴上应着,心思却不在上面。她的视线扫过屋里,随即皱了皱眉。自醒来后就没见到纪西舞,这大白天的,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几人正说着话,门口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叶结蔓抬头望去,心里一惊。
三少爷,怎么了?
踏门而入的正是裴尧远,只是他此刻脸色极差,眼底皆是焦虑。原本俊朗的面容,也憔悴不堪。
回去再说。裴尧远哑着声音丢下话来,勉强按捺住急躁,朝叶结蔓道,你身子可还好?我们要赶回裴家,一路上可能要辛苦你了。
那么急?叶结蔓放在被子上的手在裴尧远的话语里颤了颤,失声道。
嗯,裴尧远点点头,不等她再应话,已经转身朝两个丫鬟费果断地吩咐:快去收拾行李,我去与纪老爷他们告辞,半柱香后在纪府门口碰头。
舒儿和安儿虽然惊讶,但倒没什么异议,知道怕是出了什么要紧事,连忙应了下来。裴尧远也不再多说,随即又匆匆往门外走去。
少夫人?舒儿见叶结蔓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低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