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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数年旧案的自己给抹杀掉。
方才御书房内盛帝钦点他赴边关监军,他却还不安排事宜早作打算,只是仍执着这已成禁忌的悬案,只为了那么一点可能威胁到她的猜想。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看得明白,储慕青笑了笑,并不把他的否认当真:“翻云覆雨,生杀予夺,走一步算三步,什么都用算计权衡来夺,这是你在朝堂上惯用的东西。”
“但用这些去求得心上人的喜爱,那是万万行不通的……姑娘家可不喜欢这些。”
顾言昭无意识的将手中的佛珠放了下去。
他从来不曾信过佛,不过是将这菩提握在手中,使自己知晓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他垂下清冷如画的眉眼,少有的沉默了。
“我……”半晌他才启唇,头一回觉得难言,“我不知道该怎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没人教过他,头一回遇见这样的姑娘,清凌凌像一汪水一样,重不得轻不得,留不住舍不下,捧出一颗真心去被人弃如敝履,下意识用了手段技巧,原来会被嫌弃脏污。
储慕青是他这世上唯一的长辈与亲者,因此他也很想说些什么,然而半晌却自嘲一般轻轻一笑,含混的说了一句:“罢了……是我合该如此。”
……是他活该。
老天尚待他不薄,赐他多年之后一场重逢,是在雪夜红灯下的街市,锦帘高卷,灯前潋滟,她遥遥睇过一眼。
那时他说了什么?
那时他不过一瞬的恍神,心里已经有了较量要借她破局,于是他说,由他来送翁主一程吧。
她就真的……只让他送了一程。
那一场山寺夜雨,那一匣子的红叶情思,原来只是他一个人的旧时风月。
*
沉舟说完了话,便亲自下阶,做出要牵她的姿势。
姜听白虽然没搞明白他的意思,但能出去总是好的,于是她连忙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沉舟却又不满意了,斜她一眼淡淡挑眉:“怎么,不愿意去?”
姜听白头上徐徐升起一个问号。
她明明点了头啊。
她立刻把这归结为这位半瞎眼神不好使,覆眼的黑纱影响了他的视力,但自己又是个哑巴说不出话,于是乎为了表达自己高涨的情绪,直接上手牵住了他,转身就朝外跑。
沉舟方才是习惯性阴阳怪气,完全没想到她敢主动牵自己,因此一时竟松了力气被她拉着跨出了门槛。
她跑的很轻快,层层叠叠如软烟轻云的裙裾拂过玉阶,半绾的长发也是飘飘摇摇的,拉着他绕过回廊暗阁,穿过珠帘簌簌,仿佛要立时便逃出这深深宫楼,离开这沉沉王庭。
宫楼侍立的宫女们都低下头,悄悄抬眼去看,那红裙妒杀芙蓉的美人正拉着王上的手,两人在高阁廊腰间穿梭。
太漂亮的场面了,像是寻常人家的一对小儿女偷偷相约着偷跑出去玩闹,王城里何时有过这样的光景呢。
她散落的乌发被迎面的风吹起来,丝丝缠缠的拂过他颊侧,于是沉舟下意识偏过头去。
太痒了。
他很不喜欢这种触感,或者说是不习惯,他更习惯疼痛,那忍受起来要简单很多。
他偏过头去,没一会又回过眼,看到前面的人偶尔侧过脸时,眼睛是弯着的。
她在笑。
沉舟皱了皱眉,她在笑什么。
姜听白其实还沉浸在刚刚自己讲给自己听的那个笑话里。
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俩现在一个瞎(不是真瞎,只是看着像),一个哑,笑死,残疾人互助联盟。
直到跑下了宫楼,她才停了下来,面上仍然是盈盈笑着的。待到回头对上沉舟的眼睛,她才暗道一声不好。
坏了,刚才得意忘形,哪里又惹着这个杀神了。
姜听白撑着心虚想先把手松开。
没想到沉舟却反手牵紧了,面色冷冷淡淡的质问她:“你在笑什么?”
诶…?
姜听白下意识的想摇头,但又见沉舟已经将另一只手伸了出来,只好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道: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