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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姬越将府中所有的稀世珍宝都藏在那座飞阁里。
他要的寒水,也在那座阁里。
长刀清寒握在他手中,他直指天边遥遥一笑,很轻的一声:“……姬前辈,得罪了。”
白衣猎猎于风中,他踏众傀儡飞身而上,斩月刀破空一挥,啸引九霄伏龙起,愁披天地冷霜吟,刀意如孤绝澎湃潮水汹涌而出,倒下一片欲直追而起的傀儡。
刀鸣锵然,呼啸迸射,一式若神明作怒,天罚乍降,在场若有修士旁观,必要惊呼这一刀精妙绝伦惊动天地。
马踏流星,刀斩月,衣扬飞起,惊落千里雁。
这是第一刀。
一刀出手,鲸饮未吞海,刀气已横秋,原本密密麻麻的傀儡阵营轰然缺了一大块,千钧一发间他心头剧痛,自知反噬,眉梢不可抑制的一动,几乎站立不住,然而却依旧面色如雪,眼神森冷,不退反进踏刀而起,回身又是抬手一式,浮在半空中穷追不舍的众多傀儡顿因这重重一击轰然下坠,去势猛烈,砸塌一片花墙柳苑。
第二式。
容淮嘴角渗出血来,已经看不清前路。
他所出的每一式,每一招,都会如数落在他身上。
一个人能否活过他自己的杀招?这是个悖论。
高楼飞阁近在咫尺,他从刀上跌落下来,跪倒在曲廊琉璃瓦顶,眼睫瑟瑟唇边染血,依然支撑着立起半身,电光火石间他眼神一厉,执刀反手未曾回头狠狠一斩,颗颗傀儡头颅落地。
第三刀。
与此同时他骤然喷出一口鲜血,残红爆裂,他几乎难以支撑,清越光艳的面容上眼眸隐有血光,他却只勉强让自己停着呼吸了一瞬。
下一刻,他便用刀支着立起身来,脚步很稳的朝阁内走。
他穿过尸身血雨,一身白衣早已不知被谁的血染红,此时夜中无星无月,府内残存的傀儡正齐集追赶,城内各角都传来喧哗,百姓妖鬼们纷纷不敢置信,数十载宛如冥府般沉寂无波的城主府竟然于今夜波澜四起。
容淮只是一步一步走着。
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刀尖火海,丹田之处剧痛如烈火灼灼,灵台混沌不清若堕无底深渊。
他怀不惧死之心,执刀,藏剑,虽千万人,孤身一人入必死之局。
凌云上至几层天,这一刻他不再想往日所求飞升成仙。
他只想,一个人。
庭院芙蓉似她明眸笑靥,飞阁流水如她眉妩横波,传闻中七十年一开的昙花。
清绝秾艳,不胜她太多。
偌大一个城主府中没有任何生魂的痕迹与气息,容淮没有再多费力气寻找,只是踏进这座飞阁里。
第一层是金砖玉石,第二层是古籍藏书,第三层是神兵利刃……
他支着刀,上到第五层。
每一步都是强弩之末,每一步有血迹滴落,他恍然未觉,不去想自己身上到底还剩多少热血可流,只是仓皇上前两步。
他微微抬了手,拭去眼皮上未干的血污,好让自己能看的清楚些。
第五层,藏着丹药珍材。
*
盛京。
外城旁的郊外有数十间连绵的房屋,不知何时盖起来的,平时也并不见人。听说是皇城中哪一户富商用来存放货物的宅子,曾经有贼胆包天的地痞趁着半夜翻进去想摸几件宝物换钱,最后却没了踪影,人们便道恐怕是被主人家留下来的守卫捉了去报官,更不怎么敢对这宅子打主意。
此时夜半,街道无人,这处向来冷清的府邸门口却停了一辆马车。
青布灰蓬的马车,既无家徽也无标记,十分不起眼。穿着灰布长衫的长随其貌不扬,对着马车深深一跪,口中唤道:“大人。”
马车内穿来轻轻两声敲击,长随再一拜站起身来,挥手招出两名家丁,将府门的门槛拆卸下来,带着马车驶进府内。
直到马车稳稳停在府内,随行的小厮等候在马车两旁,才从马车内伸出一只手来。
骨节修长,苍白细瘦,烟青色宽袖如重叠的烟云,其下腕骨伶仃。
那只手掀起帘幕的动作也是从容轻柔的,然而不知为何,却能让人联想到搅弄风云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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