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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苏新七拉住他,余光刺了下陈鲟,“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李祉舟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时近九点,的确不早了。
“你等等。”他说完,埋头奋笔疾书,把剩下几题的解题思路写了下来,然后把稿纸递过去,“看不懂,可以给我发消息。”
苏新七把稿纸往书里一夹,点点头,“好。”
陈鲟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圈,身体往后一倚,看着苏新七,挑声问:“送你?”
苏新七冷眼回视,不客气地说:“不需要。”
陈鲟被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也不觉尴尬,他点了下头,挑了下眉,又问:“明晚还来吗?”
苏新七警惕不答,下一秒就听见他用戏弄的语气说:“我等你。”
“……”苏新七气结。
她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陈鲟会在这干坐一晚上了,他意不在学习,就只是想杵在她和祉舟之间,简直无聊幼稚。
“无聊。”苏新七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她冷睨了他一眼,收好东西,背上书包。
李祉舟把苏新七送下楼,在楼下站了会儿才上楼,进门时正好看见陈鲟拿着一盒烟走上通往阳台的楼梯,他想了想,回房戴上助听器,也上了楼。
陈鲟架起一只脚坐在阳台栏杆上,刚点上烟吸了一口,就听到阳台的铁门被人推开,他余光瞟了眼,看见李祉舟也不打招呼,又把目光投向远海。
“你是游泳运动员,吸烟可以吗?”李祉舟走到栏杆那站定,忽然说。
陈鲟夹着烟,夜幕中神色莫辨,他掸了下烟灰,凉薄道:“你应该知道我的事。”
李祉舟不语,算是默认。
“我要是你,就会离得远远的。”
李祉舟看着陈鲟,缄默片刻,忽说:“我想和你谈下小七。”
“哦?”陈鲟这才正眼看他。
“你让她不自在了。”李祉舟开门见山就说,今晚他虽听不见,但饭桌上的氛围他却能敏锐地感受到。
他直视陈鲟,难得强势了些,接着说:“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影响。”
陈鲟微微抬首,目光下垂,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冷不丁问:“你喜欢她吗?”
“我……”李祉舟凝噎,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
陈鲟冷笑一声,说:“扯着‘高考’的大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说白了你就是想让我离她远点,这是出于朋友的立场,还是你的私心?”
李祉舟心绪紊乱,“我只是不想看到她困扰。”
陈鲟挑挑眉,忽的狡黠一笑,缓声说:“你和她一起长大,应该很清楚她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影响的人,你会找我,是因为你知道……对我,她动摇了。”
李祉舟心口一震,眼神登时暗淡无光,无言以对。
陈鲟吸了口烟,狷狂道:“你可以明着来。”
李祉舟缄默片刻,才涩然开口:“你不懂。”
陈鲟回头,“因为你的耳朵?”
李祉舟心头刺痛,蓦地抬头,半晌才失神地应道:“对。”
失聪这件事一直是李祉舟心里的一道疮疤,虽然他总是装作乐观积极,没被打倒的坚韧模样,但内心深处他仍是自卑的,他之所以刻苦,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比健全人差,岛上的长辈学校里的老师都觉得他以后会有出息,但这些赞赏背后无不隐藏着对他的同情和惋惜,就算他日后获得了成功,也不过是一个身残志坚的典型。
这种卑微的心理让他在处理人际关系时更加小心翼翼,苏新七对他好他知道,他也很清楚她之所以对他呵护有加的原因,正因如此,他更不敢妄动,他怕自己稍有不慎,他们的关系就会失衡,更怕她因为愧疚,违心地答应他无理的要求。
在陈鲟出现之前,李祉舟一直满足,或者说假装满足于和苏新七的好友关系,他知道她在男生中很受欢迎,对于她的那些追求者,他天然地感到不安,她对别人越漠然,他越会可耻地感到安心,好似自己对她来说是特殊的。
李祉舟有时候会想,如果他是个健全的人,他会不会不这么怯懦,能不能往前再跨一步,可如果不是这对耳朵,他们都成不了至亲的朋友。
一个彻底的悖论,或许这对耳朵就是代价。
陈鲟叼着烟回头,李祉舟低垂着脑袋,看上去有些颓然,同是男生,他其实多少能懂他的心情,但懂和理解是两回事,他并不同情他,更不会心软。
同一个难题,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留在原地,有的人迂回绕远,有的人逃避无视,有的人横冲直撞。
对陈鲟来说,喜欢是排除万难,一往无前。
他把烟揿灭,眸光内敛,恣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