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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罢,终究只是深沉地问太子:“你当真不知么?”
“儿子真不知道!若是儿子知道,一定会阻止外祖犯下这等滔天大罪啊父皇!若是儿子知道!儿子一定会拼尽全力,救下皇兄!保住皇兄的清白!”他提高了音量,字字句句仿若发自肺腑。
但他真的清白吗?不尽然。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的大逆不道。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这位置,高处不胜寒。他听着这一切,甚至有些庆幸。
这是他的错处。他下了那道旨意,亲自要了他儿子的命,也要了无数人的命。可如今,有人顶了这罪行了,他是被蒙蔽的。
因为他被蒙蔽了,所以他才如此糊涂。倘若他没被蒙蔽,他也会保下他儿子的命。
如今,他又差些要他另一个儿子的命了。他开始变得谨慎。
皇帝看着太子,眼神深沉,“朕明白了,你下去吧。终究是你外祖,你也脱不开关系。便罚你禁足东宫半年,不得再参政议政,半年之后,再做定夺吧。你退下吧。”
皇帝揉着自己的眉心,感觉到深深的疲惫感。
至于别的那些人,那自然得严惩不贷。若非他们蒙蔽他的心,他何至于错杀了自己的儿子,失去了自己的元后。
于是又当夜急召季乘云,问他,“若是朕要抄季家全家,季卿会如何想?”
季乘云恭敬弯着腰低着头,声音平静:“微臣什么想法也不敢有,只愿说,皇上圣明。”
他掀起下摆,铿锵有声地往地上一跪,“罪臣还有一事要禀报皇上,请皇上先原谅臣的欺君之罪。”他磕下一个头。
皇帝放下手,因他所说的话而精神起来,视线直直定在他身上,“什么事,你说吧,朕不计较你欺君之罪。”
季乘云抬起头来,看着皇帝的眼睛,告诉他:“罪臣隐瞒了身份,罪臣当年原该流放北荒之地,幸得长公主相救,苟且偷生。后罪臣改名换姓,混入季家,成为了今日的季乘云。”
他字字句句坚定有力,皇帝看着他,也被震撼到。
“那你原本的身份是?”皇帝问。
“罪臣原本姓陆,是先怀太子太傅之子,陆乘云。罪臣之父今日得以沉冤得雪,全仰仗皇上的英明神武,恳请皇上准许,罪臣回归本姓,为罪臣一家延续香火。”
他说完,才低下头,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皇帝久久没说话,“哦?竟还有如此内情?我该唤你陆卿。”他这一番陈情,便是要与季家划清界限,昭雪自己的父亲。
皇帝不可能拒绝,他既然已经答应重新审理此案,且得出了结果,为他的嫡子正名,也为那些嫡子的追随者们正名,没道理不为陆太傅正名。而陆太傅含冤而死,只剩下唯一一个血脉,他不可能再问罪。反而应当礼遇有加,以做补偿。
“朕有愧于你的父亲,亦有愧于万千臣民。此事若非你尽心尽力,今日他们或许不得昭雪。陆卿居功甚伟,传朕旨意,赐大理寺卿陆乘云一品侯位,赐号昭。”
“微臣叩谢皇上天恩。”
*
这黎州城的天大约是真翻了,一夕之间,汝南王、安昌伯、文将军被判斩首示众,抄家以儆效尤,其余人等皆流放北荒之地。
原来当年先太子谋逆一事是假的,是被五险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些人。
百姓们向来有正义感,听得这消息,在行刑那天,他们带着臭鸡蛋和菜叶子,去为死去的先太子出一口气。曾经光芒万丈的权贵人物,如今灰头土脸的,被唾骂,被抛弃,被指指点点。
这事成为了城内好长一段时间的新话题。
而这些,与承欢其实干系不大。
与她干系更大的,是季家抄家那日,一片狼藉,她却能置身事外,因为她不再是季家的女儿,而是昭侯的夫人。
季家那块挂了许多年的牌匾掉落在地砖上,无人问津。而另一边,她看着人吹吹打打地,将自己住处换上了“陆府”的匾额。
她还身处茫然之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府?谁姓陆呢?
季乘云回来的时候,所有人给他行礼称贺,“小的们拜见陆昭侯。”
哦,原来是他。
又是他。
承欢远远看着,所有人都跪着,就她一个人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