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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她迈开步,便被柳晗喊住。
柳晗理了理衣袖,看向静意师太,“今日该问的本官已然问完,偏巧此行也是要探望那陈姑娘一二,便由本官送她回静心苑罢了。”
对此,静意师太并未有异议。
等目送柳晗主仆二人的身影出了禅房,慢慢地远了,看不清了,静意师太才看向妙恩几人,“今日大人问话一事,莫对旁人提及,以免徒生惶恐。”
因着静文师太遇害,倚云庵已被不少人视为沾了血光的不祥之地,庵内众尼亦是惶惶不安,故此静意师太一吩咐,四人少不得紧紧闭上嘴巴。
不再议论静文师太之死,这是庵内现在明令禁止的。
出了禅房,由绿芜推着朝方才戏声传来的方向行去,越行得近了,那唱词越听得清晰,反反复复,一段词儿,唱的是:
“灯前月下细观瞧,流年岁华、也印在他眉梢。
他也是、人已老,人已老、十年了。岁华悠悠人已老,依旧是、那潇潇洒洒、透著些儿不耐烦的、曹大爷。惫赖滑头又波俏,七分不羁三分刁。
十年了、闪躲避藏难知晓,真情细剖在今宵。真情告、人已老,人已老、花已凋。红颜已老花已凋,悲也无泪、喜也带嘲。
灯前对坐如梦杳,茶香回甘细品嚼。细品嚼、茶也冽冽,相对坐、梦也迢迢。”
绿芜道:“这段唱词好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似的。”
柳晗看向那躲在矮木丛中的黄衣女子,认出那就是数月前被陈家人送到倚云庵的陈雁儿。
数月过去,陈雁儿的疯症似乎半点儿也没好,依旧是神态痴痴,忽而笑两声,忽而呜呜咽咽,可神态几变,小嘴里的唱词却半点儿没断。柳晗之前就知道陈雁儿为着廖春生学了不少戏词,可自从廖春生死后,她一病成痴,被送至倚云庵后,嘴里反反复复吟唱的都是廖春生生前的最后一折戏。
“这是《金锁记》。”
《金锁记》中,曹七巧与姜季泽重逢时的一段唱词。
绿芜也想起当初在林州戏园子里看过的折子戏,“可是那不是姜家三少么,怎么陈姑娘唱的是曹大爷呀?”
44. 归去来兮(4) “陈姑娘似乎是有些不……
绿芜的话让柳晗整个人一激灵。
她再朝陈雁儿看过去时, 一下子与其视线相撞,电光火石之间,疯疯癫癫的陈雁儿似乎目光清明。然而, 等柳晗稳住心神再看过去时,又好像方才那一瞬间的对视都只是她的错觉。
那陈雁儿依旧是一副痴态, 看见她们靠近, 忽然两眼瞪大, 面上露出惊惧之色,连连往后退, 却不妨身后是整片的矮木丛,脚下一个羁绊, 整个人便朝后摔进了树丛里。
柳晗一惊, 连忙让绿芜上前查看。可是,陈雁儿仿佛十分害怕和人接触, 不停地挥动双手, 不让绿芜靠近半分。继而,趁着绿芜没有防备, 突然起身,连滚带爬的朝静心苑的方向跑去。
绿芜愣愣的看着那跑远的身影, 半晌, 忍不住咕哝道:“怎么感觉陈姑娘比以前还要疯傻了?”
明明数月之前, 这姑娘虽疯癫了些,但不会如此排斥人。
柳晗没有听清绿芜的低语,可心头却有着一样的疑问。
陈雁儿的身影渐渐远去, 很快就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柳晗盯着空荡荡的小径,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半晌才堪堪回过神来。她微微侧过身子, 对身后的绿芜道:“你跟过去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晗总觉得方才陈雁儿的眼睛里似乎蕴藏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似纠结又似痛苦。
绿芜应了声,提着步子快速地跟了过去。柳晗自己拨动代步椅,慢慢地挪到那被陈雁儿弄得一团糟的矮木丛前,忽而,视线被苍翠绿意中的一抹雪白吸引。
柳晗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走动后,才探身将那只雪白的绢帕拾起。
其实,说雪白是不准确的。
洁白的绢帕一角绣着零星几朵黄澄澄的小花,小花边上题了两句短诗,诗曰:“夜半寒风紧,荒影入陋室。残烛随风灭,寥寥满堂寂。”诗与帕上绣花格格不入,柳晗的眉头慢慢拧起。
陈雁儿住的静心苑,位于倚云庵最最偏僻的一个角落。柳晗一路行来,越走道路越僻静,经过一段颠簸的碎石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