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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第14节

      顾青想了想,道:“我不想跟你一文两文的计较,太费口舌了。这样吧,我们以分成的形式来合作,陶器我给你,先不要你的钱,你在外面怎么卖我不管,但价格我要过问,也会经常去青城县打听,扣除你我的成本支出之后,我要你总利润的七成,你拿三成。如何?”
    郝掌柜一呆,接着浑身一抖,身上的肉浪一浪接一浪,气急败坏道:“你拿七成?疯了吗你?我辛辛苦苦忙上忙下,给人鞠躬陪笑,耗费无数口舌心思,我才得三成?而你不过是点火烧个窑就平白得了七成,凭什么?”
    顾青不慌不忙,慢悠悠取过一只陶碗,曲指弹了弹碗沿,道:“我不过是点火烧个窑?如此质地的陶器,你烧个窑给我看看?你行吗?”
    郝掌柜顿时像被针扎过的球,飞快瘪了下来,颓然叹道:“我不行,不然我为何来找你?”
    顾青又道:“我能烧出大唐绝无仅有的陶器,而你,不过是把这些质地上佳的陶器卖出去,我这一部分是无可替代的,而你,莫怪我说话耿直,你是可以替代的,任何商人都能替代你。所以,你拿三成。”
    郝掌柜继续擦汗,果然好耿直,感觉有被伤害到……
    “三,三成……真的少了点。”郝掌柜脸色难看地道。
    “你若真觉得少,此刻应该拂袖而去,既然你没走,说明哪怕只有三成也能带给你巨大的好处,郝掌柜,我的陶窑目前只烧陶器,因为我还没找到瓷土,以郝掌柜的能耐想必找瓷土不难,若我有了瓷土,还会烧瓷器,瓷器的利润可比陶器高多了,你心里打的想必也是这个主意吧?”顾青盯着他的眼睛笑道。
    郝掌柜终于服了,漏了气的那啥娃娃似的摊在蒲团上,苦笑道:“少郎君好口才,好心智,在下服了。三成就三成吧,但有个条件毫无商量余地,你的陶器以及将来烧的瓷器,只能由我蜀隆昌一家卖,你不能找第二家,这一点,我绝不妥协。”
    顾青朝他竖了一根中指:“一年,我们先订一年的契书,这一年里我只认你一家,顺便我要看看你做事规不规矩,若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事,我们马上结束合作,这一点也要写进契书里,若这一年里我们合作愉快,我们可以续约。”
    郝掌柜叹道:“你天生应该去做买卖的,我未见过少年郎如你这般老练狠辣,你若为商贾,三十岁前定可富甲天下。”
    顾青撇嘴。
    富甲天下有什么意义?钱够用就好,赚再多的钱,每天吃进嘴里的肉还是一样多,每天睡的床也就那么大,反而还要比平凡人更操心,背负更大的压力和责任,这些压力和责任定会影响自己吃肉时的心情和食欲,仔细一想,不划算。
    事情聊了个大概,剩下的一些合作细则留待以后慢慢商讨。此行的目的达到,郝掌柜今日跋山涉水的辛苦也算值了。
    于是二人聊了一些闲话,等到快吃饭时,郝掌柜见顾青跪坐在蒲团上纹丝不动,似乎完全没有留他吃饭的意思,郝掌柜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离开前,顾青忽然拽住他的袖子,郝掌柜莫名其妙看着他。
    “郝掌柜,你我虽是今日新识,但我对你一见如故,不知郝掌柜之心是否与我心同?”
    郝掌柜一愣,神情尴尬地道:“啊,啊!同,我对少年郎也是一见如故,恨不早相识。”
    “所以,我们是朋友了吧?”
    “当然是朋友。”
    顾青伸出手:“朋友有通财之义,借我一百文钱,我买肉吃。”
    第二十四章 再挖一坑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没肉吃如何顶天立地?
    顾青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不高,无论贫穷还是富贵,肉是必不能少的。大抵是小时候在孤儿院养成的执念,孤儿院的生活资源有限,孤儿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像外人宣扬的那般和谐友爱,事实上关于食物和衣物等资源在背着老师的时候都是靠暴力来决定分配的。
    顾青从懵懵懂懂被人抢,到后来靠拳头抢别人,其中的心路历程不足道,爱吃肉就是前世遗留的后遗症。
    从本心来说,他并不觉得肉有多好吃,也没有吃肉增强体质的认知,他只是单纯的想吃肉。
    或许,肉能填补上天亏欠他的童年吧。
    所以到了这一世,吃肉的习惯也是万万不能变的,它已成了顾青日常生活里的一种仪式。
    没钱吃肉怎么办?借钱也要吃。
    事实证明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是很脆弱的,像蒲公英一样一吹就散。
    郝掌柜很惊愕,他没想到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少年郎居然腆着脸说“一见如故”,而下一句就是借钱吃肉。
    我们很熟吗?
    商人在日常个人消费上向来都是很小气的,他懂得赚钱的辛苦,所以每一文钱都花得很吝啬,作为一个身家颇丰的商人,郝掌柜当然不会轻易借钱出去,哪怕是“一见如故”的朋友。
    一句“没带钱”便搪塞了顾青,然后郝掌柜匆匆忙忙离开了石桥村,仿佛后面有恶犬追杀似的,滴溜溜地飞速滚到了山路尽头。
    顾青站在门口,看着郝掌柜逃命般的背影,怅然若失地叹息。
    友谊的小船刚刚离港,这就翻了么?
    看来又要去石潭捉鱼了,这次跟村民家借个小渔网,多捞一点,回头做个全鱼宴,红烧的,清蒸的,水煮的,给宋根生留两条,这小子最近被惯坏了,也是顿顿少不了肉。
    顾青一屁股坐在自家门槛上,托着腮思考人生,目前他的人生乏善可陈,大多数跟吃肉和如何吃到肉有关。思考人生渐渐变成了发呆,回过神时已是午时后了,顾青神情失落地起身,想了想,举步走向柴房。
    柴房里,丁家兄弟仍被关着。
    打得没意思,杀又不能杀,顾青发现这俩货最近成了他的烫手山芋。
    厌倦了,折磨坏人太累,坏人累,顾青也累。
    兄弟二人的伤渐渐恢复,身上仍有外伤,看起来没那么显眼了。顾青觉得是宋根生他爹的草药妙手回春,丁家兄弟打死也不同意这个结论,为此顾青不得不与贤伯仲进行了长达半个时辰的亲切交谈,最后三人终于在和平友好的气氛下统一了意见。
    没错,是宋根生他爹治好的。
    见顾青走进柴房,丁家兄弟身躯同时颤了一下,眼中露出熟悉的恐惧光芒。
    顾青径自坐在干草堆上,看着面前的兄弟二人叹气。
    “没肉吃了……”顾青幽幽地道。
    丁家兄弟:???
    你没肉吃了关我们何事?你有肉吃的时候也没见分我们一星半点呀,每天只有黍米拌野菜,俩食肉动物被硬生生掰成了食草动物。
    “你们啊,真不会过日子,赚了那么多黑心钱,为何不在家多存点肉?钱能用来吃吗?钱买来的肉才能吃呀。”顾青不满地教训道。
    “是,我们错了。”丁大郎毫不犹豫地认错。
    顾青进柴房并不是为了跟坏人聊人生,他有正经事要办。
    “如果你们没死,未来打算过怎样的日子?”聊人生时的顾青宝相庄严。
    丁大郎脸色顿时苍白,颤声道:“你不是说会放了我们吗?‘如果没死’是什么意思?”
    “不要那么紧张,你们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当然会放了你们,或许就这几日吧,放心,不会害你们性命,为你们吃人命官司,不值得。”顾青满怀诚意地笑道。
    丁大郎仍然忐忑不安:“那你刚才的意思是……”
    顾青懒得聊人生了,坏人哪里来的人生?坏人的人生只有赎罪。
    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这是前日顾青逼着宋根生写的,早在两天前,顾青已想好了如何处置丁家兄弟。
    文书递到兄弟二人面前,顾青指着落款处道:“你们按个指印,过几天就放你们。”
    丁家兄弟不认字,拿着文书看了半晌,吃吃地道:“这……是什么?”
    “你们认字吗?”
    二人飞快摇头,无知又愚蠢的样子很可爱。
    “不认字你们还挣扎什么?房子没了,钱没了,命都差点没了,你们已经惨到这个地步,多按个指印还能坏到哪里去?”顾青不耐烦地道。
    丁家兄弟对视一眼,话虽然很扎心,可顾青说的都是实话,兄弟二人如今的遭遇确实已惨得不能再惨了,按个指印又如何?重要的是,如果不按的话,二人的下场可能真的会更惨。
    思忖利弊后,兄弟二人还是咬着牙在文书上按下了指印。
    顾青露出笑意,收好文书后,看着丁家兄弟眼神也变得友善和煦起来,就像看着两块热腾腾的肉。
    “很快就放你们出去,以后好好做人,不要再当坏人了。”顾青说完将二人重新绑好,离开了柴房。
    柴房里,丁二郎惴惴不安地道:“兄长,他……果真会放了我们吗?”
    丁大郎也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想到惨淡无光的未来,想到刚刚被迫签下的那份莫名其妙的文书,丁大郎心头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坏人的话不能信!”丁大郎脸上肌肉直哆嗦,重重地下了结论。
    ……
    下午时分,石桥村又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仍是商人。
    这位商人面相颇为凶恶,给人一种错觉,这家伙的成功不是靠经商,而是靠抢劫和恐吓。
    商人带了几个随从,进村之后问了几个村民,很顺利找到了顾青的家,敲门敲得很大声,顾青不满地打开门,二人两两对视。
    打量了一下商人的面相,和他身后带的几名随从,顾青挑了挑眉:“来打劫?你来晚了,这房子已被我劫下了,去邻村试试。”
    商人一愣,马上道:“我是青城县做买卖的,姓石,名叫石大兴,我们不是来打劫的。”
    顾青哦了一声。
    “阁下是否名叫顾青?”石大兴拱手问道。
    “是。”
    石大兴的脾气显然不太好,打量了顾青一番,皱眉道:“今日你我第一次见面,我自问不曾开罪过你,为何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顾青:???
    第二十五章 重获新生
    顾青感觉自己被人身攻击了,而且是那种最低俗最没素质的相貌攻击。
    “天生就长这样,你待如何?”顾青脸色冷了下来,看起来更不高兴了。
    石大兴看似脾气不好,但至少是个讲道理的,闻言一愣,马上道歉:“原来天生如此,是我失礼了。给你赔个不是,莫怪我口没遮拦。”
    顾青更不爽了,说不出哪里不爽,就是觉得不爽。
    “找我有事?”
    石大兴道:“一个走村的货郎引荐我来此,他给我看过一件陶器,说是石桥村烧制出来的,今日特意过来看看。”
    “你来晚了,别人抢先一步,我已决定与他合作。”
    石大兴呆怔片刻,忽然重重跺脚,怒道:“竟被人截了道儿!”
    抬眼瞪着顾青,石大兴道:“谁比我早?”
    顾青心情虽不爽,但理智还是有的,这家伙的面相绝非善类,还带着几个随从,顾青再不爽也不愿吃眼前亏,于是很痛快地道:“青城县的郝掌柜,你应该认识。”
    石大兴怒哼:“我就知道是他!这几年郝东来越来越过分,抢了我好几桩大买卖,今日这桩又被他抢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幸好石大兴的怒气并非冲着顾青,骂了几句后又道:“你跟郝东来合伙是怎么个章程?我还能插一脚进来吗?”
    顾青摇头:“郝掌柜与我约定了,只做他一家的买卖,恕罪。”
    石大兴摆了摆手:“不怪你,是我时运不济。我再问一句,如果我把郝东来打死了,你的陶器能交给我卖吗?我出的价跟郝东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