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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今天被废了吗 第52节

      她卑微如斯,只为让自己放过她,落在谢行之眼底竟也觉得讽刺至极,从前她盼着自己看她一眼,如今她求自己放过她……
    谢行之喉间闷痛,不甘心道:“长君,你不能弃我,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霍长君哭得更痛苦了,腿一软半跌半跪在他身前,竟是半点尊严都不要了,“我食言了,我做不到……谢行之,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夜风中重复,就好像要抵消谢行之说的那些“我心中有你”一样。
    谢行之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冷嗤了一声,眼眸微抬,望着夜空中的明月,除却讽刺,那一股汹涌的毁灭的恶感又喷薄侵袭了上来。
    他看着她纤细的脖子,只需轻轻一扭,她就真的死了。这一次,活见人死见尸就真的不用找了。
    修长的指骨在夜间“咯咯”作响,他……到底是舍不得。
    第60章 你已经疯了   晨光熹微,与屋内暗淡的烛……
    晨光熹微, 与屋内暗淡的烛光交织,半明似暗,带着几分异样的和谐。
    半旧的小木屋里是熟悉的陈设, 霍长君平躺在床塌上,浑身酸痛,呼吸麻木。
    昏暗的烛光打在她身上,纤长的羽睫在她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谢行之到底是没放过她, 将她打晕后放在了床榻上。
    他坐在床边, 捏紧了那只空荡荡的袖子,眼底猩红一片,心口刺痛。
    他抬手用手指勾勒着她的眉眼和轮廓,可是烛光下的眼睫微颤,手臂僵直生硬。
    谢行之扯了扯嘴角, 她还是这样, 分明已经醒了,可连装睡都装得那么不合格。
    他低道:“你好好休息, 过几日我便带你回盛京, 长春宫里的一切都恢复如初了, 他们都在等着你回来。”
    “长君,我们一起回家。”
    身边的窒息感消散,不远处传来房门关闭的吱呀声。霍长君的泪水从眼角滴落,滑进了乌黑的长发里,消失不见。
    不是所有的伤害都可以被弥补的。
    十年恩爱一朝践踏, 骂她是护主的狗, 牵着苏怜月的手告诉她苏怜月有孕了,送她染了麝香的床榻让她十年未孕被人嘲笑侮辱了十年,她父亲至死都在被他算计, 战场上被弃,霍家军全军覆没。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竟是连半点为谢行之开脱的余地都没有。
    与其听谢行之说他心中有她,她宁愿相信谢行之是恨绝了她才会如此。
    否则怎会有人的爱如此可怖,面目可憎。
    又怎么会有人在将人伤得体无完肤,命都没了的时候还有脸说出“我心中有你”这样的话。
    他便不觉得可笑吗?
    她不能也绝不会相信谢行之那样的人也会有爱。
    他所谓的爱低贱又可憎,不带一丝善意,像是毒舌张开了嘴伸出了獠牙,要将人彻底撕碎。这样的爱只配和她曾经的爱一样,只配和那太和殿前的桂花糕作比,泔水桶就是它的最终结局。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会吸取教训,长记性,她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她只是待自己的亲人爱人多了几分容忍与宽和,可这不是谢行之一次又一次把她踩在脚底践踏的理由。
    只是她如今才是陷入最最被动最最无奈的局面的人,她什么都没有了,从前引以为傲的武艺和让人忌惮的家族兵权统统没了。
    霍长君躺在床榻上,缓缓睁开眼,看着蜿蜒起伏的帷帐,眼神麻木。
    如果求饶与卑微无用,那么她便只能求诸于己,另寻他法了。
    世人盛传谢行之爱苏怜月,所以愿意为她做到如斯地步,那他所谓的爱自己,又能以此为借口为自己做到何种地步?
    至少是否能将三年前天幕城为何突然被弃的缘由找出来?她的弟兄们不能死得那么冤枉。
    *
    窗外天光微明,谢行之亲自打了水端进房间给霍长君穿衣洗脸。他分明这些年养得一身贵气,做起这些事来竟让人不觉得违和,甚至还有些好看。
    霍长君冷眼看着他忙上忙下,像极了从前刚做新妇的自己,每日里积极主动地照顾他,为他洗手作羹汤,添衣保暖,欢喜得很,以为这样便是做了一个好妻子,他就会喜欢自己了。
    可是,结局如何,都瞧见了。
    她突然恶从胆边生,面无表情道:“若我胳膊还在,便不需要你帮忙。”
    谢行之替她穿衣的手微顿,没有说话,然后又将软塌塌的袖子放进外衣里,一点一点替她把衣裳抻平整,低语道:“长君,你不需要做这些事情。”
    霍长君冷笑了一声,“你这是要将我当金丝雀豢养起来吗?”可话一出口,她又觉得可笑了,她何德何能,配当一只金丝雀。
    她道:“该是一条残了的狗,被你用锁链圈住了脖颈罢了。”
    谢行之拧着洁白的布巾,垂眸道:“长君,你知道你的那条断臂是如何安放在宫中的吗?”
    霍长君心神一凛。
    他低道:“我将它安放在冰棺之中,保存完好,每日以神佛为供,每隔七日一祭祀,贴满了死生符咒,以保那残魂必不会被无常勾走。”
    他将布巾摊平,缓缓走近,平淡地叙述道,“护国寺的慧安和尚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来替它念经超度,替它祈福。”
    “我还会日日夜夜与它同寝,与它、”
    “别说了!”霍长君打断他的话,她听得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倒立,差一点就呕吐了出来。
    他竟是将自己的断肢如此对待!她一想到他每日每夜对着自己躯干的一部分做着这些事都觉得恶心!
    谢行之却是笑了,笑容中透着苍凉与悲壮,“所以,长君,无论你再怎么样贬低自己,我都不会放过你的,活要人死要尸,你死了这条心吧。”
    “谢行之,你已经疯了。”霍长君后退一步道。
    可谢行之却是步步逼近,看着她眼底的恐惧心底传来一丝不可名状的痛楚,他扯了扯嘴角,微笑着道:“长君,论疯论狠你从来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不要再试图激怒我。你乖乖的,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我会好好补偿你的,真的。”
    他言语真挚,声音轻柔,若不是说的话过于可怕谁又能想到这是威胁呢。
    他抓住霍长君的手臂,一点反抗的余地都不给她,用布巾遮住霍长君那双澄澈又透亮的眼睛,低哑道:“长君,别这样看着我。”
    就好像他是无家可归的恶犬一样。
    “只要你留下来,我们便可恢复如初,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真的。”
    霍长君能感受到眼眸上的布巾都在颤抖,她闭了闭眼,“若你真的在意,三年前,你为何要抛弃天幕城?”
    她终究是将这个不敢轻易涉及触碰的伤疤揭开来了,她到底是无法逃避自己内心的谴责,霍家军三千余战士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第61章 别后悔   提及三年前,谢行之的气焰也凝……
    提及三年前, 谢行之的气焰也凝固了一瞬。
    他咽了口口水,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先帝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不是他心爱的六皇子谢璟之, 而是他。
    他躺在龙床上,垂垂老矣,发色黑白相间,唇色极其苍白无力, 浑浊的老人眼看着谢行之, 低道:“我就知道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会是你。”
    那时的谢行之满心的阴谋诡计才露出些微的得意,“可你看不到了。”
    辉文帝猛咳两声,缓了许久才缓过气来,便如那摇曳的烛光,早已油尽灯枯。
    他喉间嘶哑道:“三个儿子里你最像我。”
    所以, 他最欣赏也最讨厌谢行之。
    他几次都动了心思确实想废太子, 可最后还是没能下手,大抵也是觉得这个儿子身上多少留存着几分自己的影子。
    闻言, 谢行之冷嗤了一声, “我永远不会像你一样, 为了一个女人罔顾伦常,致自己的皇位不稳,躺在病榻上等死。愚不可及。”
    先帝垂眸,这宫里知晓他丑事的人不多,可偏偏谢行之就是亲历过这一幕的人。
    他沉默了良久, 才道:“她原是要嫁给我的。”
    明明是他早就和顾云双私定终身的, 可是她最后却嫁给了安国公。
    那年皇位之争,他与自己的兄弟杀得你死我活,顾峥在朝中又是重臣, 他如何能不心动。可是,云双头上还有一个嫡姐,比起顾云双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必然是顾家的嫡长女顾云落对皇位更有益处。
    所以,纳良娣那日,顾家嫁出的是大女儿顾云落。
    他原以为她年岁还小,自己还有很多机会,他甚至想过等自己登基之后再将她纳入宫中,他知道自己委屈了她,他会给她很多很多荣宠,给她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他没想到他前脚才娶了顾云落,后脚安国公便去了顾府提亲。
    原来许锦和竟是早就恋慕云双了。
    那时安国公还只是国公世子,虽比不得皇子,却也是少有的良配,更何况家世优越还是太子伴读,配顾家足矣,所以顾峥便答应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了自己的兄弟,他如何能不恨。所以即便后来许家替他谋夺帝位,他也依旧未曾待许家有什么好脸色。
    只是每年命妇入宫觐见的时候,他看着她带着满眼娇俏与欢喜看着许锦和时,他便按耐不住了。
    他爱顾云双,年幼时便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们月下花前曾许下过无数诺言,她凭什么将这一切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心底装上了另一个男人。
    人是会被嫉妒与疯狂迷失了眼的。
    等他清醒时,皇帝与安国公夫人苟合的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他有一丝厌烦又有一丝隐隐的庆幸,他将所有知情的人都杀干净了,却又以此为要挟,迫使她与自己屡屡亲热。
    他每次想起她雌伏于自己身下,却又眼含泪水与痛苦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欺她更深。
    她求他,不要告诉自己丈夫,不要为难安国公,可她怎会如此天真,安国公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不会告诉她这些,他只会要她至深,更深。
    因为他知道安国公不敢揭穿这一切。
    后来顾云双怀孕了,她终于有了借口再不入宫。他也很欢喜,因为他知道那个孩子一定是自己的。他甚至早就精选了一批暗卫,训练成烛龙军,他想送给她们母子做礼物,让任何人都不能欺她辱她。
    可是,还没等他再见到她和自己的孩子,她就难产去世了。
    她去世得猝不及防,连个念想都不曾留给他,他甚至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如果知道那日宫宴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定会待她好些,再好些。
    告诉她,他悔了。
    他不该把她抛下,他会娶她。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将她娶进门。
    回忆过去,辉文帝浑浊的眼球落下了一滴泪。
    他偏头看了看谢行之,语气平和道:“你如今如愿以偿了。”
    他并不心酸与难过,这帝王之位,向来是凶险万分,轻则幽禁流放,重则丧命灭门。不过,好在他早就给另外两个儿子留下了倚靠。
    谢璟之有楚国公护着,短时间内谢行之动不了他,许淮远有烛龙令在手,谢行之也会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