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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暗流在涌动

      一个月后,崔府,后宅。
    “崔君见字如晤:君为救妾身,身中毒镖,昏迷日久……君数呼曰妾名,妾身甚喜……然又言,贵女不得为妾,恐若兰姐有性命之忧……君之愁绪,皆妾身思虑不周之过也,自应远离……妾身在异国,当日日焚香助君康健也……”
    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字迹娟秀,情真意切。
    今天崔耕刚刚苏醒,卢若兰就一边伺候他喝粥,一边迫不及待地拿着这封信给他看。
    “唉!”
    崔耕对拉达米珠岂是完全无情?
    他越看越是眼圈翻红,心中怜惜,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卢若兰在一旁轻笑,道:“怎么着?心疼了?心疼就把她追回来啊?没关系,我容得下她。”
    也许是出身世家大族的缘故,卢若兰对于崔耕纳妾,一向是乐见其成,甚至宣称崔家的人丁太过单薄,理应多多开枝散叶。
    崔耕苦笑道:“这不是容得下容不下地问题,而是咱们那位陛下的性子阴狠,为了笼络突厥人,说不定就把你给……”
    卢若兰白了他一眼,道:“妾身岂会想不到这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兴许有个两全齐美之计呢。”
    “啥?”
    崔耕先是一喜,不过目光很快黯淡下来,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什么两全齐美之计?若兰你就莫哄我开心了。”
    “妾身说的这个,可不是哄二郎开心哩。”见崔耕吃得差不多了,卢若兰一边将手中的米粥放下,一边颇为兴奋地道:“二郎你昏迷的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大事,很多朝廷以往不可能答应的条件,现在也能答应下来了。”
    然后,她慢慢地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崔耕倒地后,拉达米珠不知他是死是活,状若疯狂,竟将那三个黑衣人打得节节后退。
    虽然这种爆发持续不了多久,但也足够了。不消一会儿,就有大队的侍卫赶来救驾。
    三个黑衣人自知无幸,咬破了嘴中的毒囊,自尽身亡。
    最后,武则天论功行赏,封拉达米珠为“平阳郡主”。
    原来拉达米珠虽然有个突厥公主的名头,但实际上大周朝廷是不承认的。
    道理很简单,默咄在朝廷眼里,才是个“右卫大将军归国公”,他女儿凭什么称郡主?
    现在武则天的这个封赏,不可谓不丰厚。
    至于崔耕?当然是先官复原职再说。
    本来朝廷还准备对他继续加封呢,但拉达米珠离开之后,很多人说崔耕坏了两国邦交罪莫大焉,二者相抵,他升官的事儿自然也就没下文了。
    另外,武则天也确实是顾不上崔耕这点破事儿了,十天前,前线有消息传来,周军又败了。
    武懿宗为神兵道大总管,率军刚到赵州,就听说契丹数千骑兵将至冀州。
    他心中暗想,赵州离着冀州才一百多里地,也太危险了。
    于是乎,他心惊胆战.仓促带着二十万大军,退兵至相州,军需物资损失惨重。
    好在他那只是些钱财的损失,最要命的还是清边道行军大总管武攸宜那边。
    武攸宜刚抵达渔阳,还没到任呢,就听说契丹南下定魏冀易沧五州,所向披靡,吓得不敢继续前进。
    清边道诸军群龙无首,地方官乃至军中有不少契丹的内应,一场大战,周军再次大败,损兵数万。
    契丹三战连胜,声势大震,趁机提出了“还我庐陵王”的口号。
    本来契丹占领的诸州百姓不服,不断发动起义,现在听了这个口号之后,顿时偃旗息鼓了。
    一时间,契丹竟大有席卷天下之势。
    朝廷自武则天以下大为震怖,,请立庐陵王为太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武则天当然不会同意,立李显为太子不是不行,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立他为太子,和自己直接让位有什么区别?
    拥李派见女皇陛下意志坚决,决定退而求其次,请武则天下旨,任命李显为清边道行军大总管,狄仁杰复相,安抚百姓。
    这是招妙棋,你们契丹不是说要“还我庐陵王”吗?现在怎么又和清边道行军大总管庐陵王开兵见仗了呢?其谎言不攻自破。
    但武则天怎么肯让李显染指兵权呢?还是不同意。
    不过,作为退让,她表示愿意启用部分拥李派大臣,狄仁杰也在其列。
    可正在这时,来俊臣出幺蛾子了。
    他被武则天派去查龙门温泉刺驾案,趁机提出,在御温泉那题着一首诗:“山幽林静寺钟悠,皇姑温泉细润滑,君臣共浴两相识,仙境瑶池又如何?”。
    不用问,这肯定是跟狄仁杰有关啊!
    那问题来了,这首诗不是朝廷的人写的,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呢?是不是跟那些刺客有关?
    既然如此,龙门温泉刺驾案,是不是也跟狄仁杰有关?
    武则天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于是乎,有旨意下达,以庐陵王李显遥领清边道行军总管,以狄仁杰为清边道行军副总管防御契丹。
    李显就是担个名义,既不上前线,也不掌兵权;狄仁杰虽然权柄不小,但他是个文官啊,也只能守成。
    现在的情况是,狄仁杰带领几十万大军与契丹对峙。谁能得到突厥的帮助,谁就能打破僵局。
    如果武则天让崔耕杀妻娶拉达米珠,人家拉达米珠不会同意,无非是枉做小人了。
    那不管不顾呢?还是不行,听说如今孙万荣已经连续三次派人出使突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默咄就会派兵参战。
    所以,现在最着急的不是崔耕,而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他们拼死也要想出一个两全齐美之策。
    崔耕听完了,笑道:“所以,现在为夫只要稳坐钓鱼台就行了?想不到昏迷一个月之后,竟然有了这么个意外之喜。”
    卢若兰道:“现在你可是得意了?突厥公主哩,论身份可比妾身高不少呢。”
    这语气咋有点微酸呢?
    崔耕赶紧伸手把佳人搂在怀中,在她耳边安慰道:“身份再高,也不如咱们结发夫妻哩。别忘了,我的童子身,可是给了若兰你了。”
    卢若兰脸颊绯红,轻呸”了一声,道:“是不是童子身,鬼才知道!”
    崔耕坏笑道:“就算原来的不确定,这次为夫大病初愈,也算半个童子身了,不如也给了若兰吧。”
    “要死啊,你大病初愈,能行吗?”
    “嘿嘿,能不能行,若兰试试不就知道了?”
    登时一室皆春。
    ……
    ……
    与此同时,推事院正堂。
    来俊臣剧中而坐,他手下三个得力干将吉顼卫遂忠郑愔并排而立。
    郑愔满脸慌乱之色,道:“来少卿,卑职刚得到消息,崔耕已经醒了。他搭上了突厥的关系,又有救驾之功,假以时日的话,咱们丽竞门危矣,还得早做打算啊!”
    来俊臣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道:“那依郑先生之见呢?”
    郑愔右手虚剁,恶狠狠道:“官场上的争斗是不行了,不如咱们干脆……先下手为强,派人结果了他,一了百了!”
    来俊臣又看向吉顼和卫遂忠道:“依二位之见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道:“恐怕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崔二郎和壁龙之间颇有瓜葛,咱们派了刺客,恐怕会弄巧成拙啊!”
    “嘿嘿,壁龙?”
    啪啪!
    随着来俊臣轻拍了一下手,突然角落里的一扇屏风动了,毫无疑问,这是个暗门!
    紧跟着,脚步声声,两个黑衣人将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推出了门外。
    吉顼和卫遂忠顿时大惊失色,道:“壁龙柴云瑞?我们看他的画像,错不了!来少卿你怎么把他抓了?陛下那边……”
    来俊臣冷笑道:“壁龙要杀我,本官怎么可能坐以待毙?至于陛下那边么……哼,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而已,早晚得进棺材,我会怕她?”
    顿了顿,又往三人的身上扫了一眼,阴恻恻地道:“什么刺杀崔耕?什么清除朝中的反对势力?本官思来想去,格局都太小了,咱们这次要彻底改朝换代!”
    这就是要造反啊!
    让吉顼等人跟着他陷害忠良可以,但要是让他们提着脑袋干这种事,可就敬谢不敏了。
    郑愔吓得脸绿了,赶紧道:“来少卿还得三思啊,没了大义,咱们丽竞门什么也不是,随便调几百禁军就解决了!”
    “本官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来俊臣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没有大义,我帮大家找个大义不就行了?”
    说着话,他一指左边的黑衣人,道:“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魏王武承嗣手下的得力干将武同书。咱们只要办一场大案,罗织罪名,把武三思和李显李旦都牵扯进去,陛下就非立魏王千岁为太子不可了。”
    武同书朗声道:“魏王千岁允诺,只要他登上帝位,来少卿就是内史令,三位仁兄也尽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谁若是立下殊功,就是同鸾台阁平章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同鸾台阁平章事,那就是宰相啊!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美色撩人意,三者皆不及,权势最迷人!
    吉顼郑愔卫遂忠,三人之中年纪最大的吉顼也不到四十岁,就算他官场之路顺畅无比,也至少得十几后才能摸到这个位置。
    如今,这么一条青云之路摆在眼前,三人顿时眼前放光,呼吸粗重起来。
    来俊臣似乎很满意他们的表现,微微点头,又指着另外一个黑衣人道:“此人叫李道明,乃是本官的暗影统领。虽然名声不彰,却是武功深不可测。壁龙柴云瑞,就是他亲手拿下的。”
    卫遂忠迟疑道:“暗影统领?暗影是什么?卑职跟了大人七八年了,怎么从未听过呢?”
    来俊臣淡淡地道:“当然是本官的秘密部队,帮我办一些秘密差事的。你跟了七八年,暗影的成立却是更在七八年之前。”
    不得不说,来俊臣这个逼装的真是恰到好处,郑愔等人闻听此言,心中都涌起了阵阵惊涛骇浪。
    暗影,一个成立了八年以上的机构,枉自己自认为是来俊臣的绝对心腹,却从未听说过。
    他到底藏着多少底牌?来俊臣其人不愧是大周第一酷吏,真是深不可测啊!
    再想到刚才那个计划,还真的非常有可行性!说不定……这事儿还真被他办成了?
    白眼狼吉顼更是心中不断天人交战。
    三年前,崔耕答应去卧虎山,救吉顼的老婆崔丽儿,其条件就是,吉顼投靠来俊臣做卧底,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一直以来,他都执行的很好,当初崔耕在推事院中毒而未死,就是他调换了毒丸。武三思和来俊臣争夺薛敖曹之时,他也是非常卖力气,甚至表面上和崔耕势不两立。
    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心中不断默念道,崔耕啊,崔耕,我帮你办事,怎么也不可能被你推上宰相之位,而人家来俊臣却办得到。说不得,俺姓吉的要改换门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