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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 第131节

      李常乐这些伎俩自认为不着痕迹,但是在女皇眼里,实在肤浅极了。女皇沉吟不语,张彦之见状,不动声色说:“新年要到了,臣想向女皇讨个恩典,出宫祭祖。”
    女皇对二张十分宽容,听到这话想都不想就允了。张彦之随后又说:“臣父母都走得早,当年没人愿意养我们兄弟,多?亏了姑姑将我们接过去,我们才能平安长大。可惜姑姑后来遇人不淑,早早就香消玉殒了。”
    女皇一听,问:“那你们这次出宫,要祭奠你们姑姑吗?”
    张彦之摇头:“张家的家庙,祭父母祭翁婆,岂有祭家姑的道理?姑姑的香火,自然该由她自己的儿子供奉。”
    女皇听后陷入沉默,张彦之也不多?说,点到而止。李常乐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张彦之说的是女皇的香火。
    对啊,谁家侄子会给姑姑烧香火?就算有天大的恩情,也没有将姑姑的灵牌搬到自己家的道理。上年纪的人极其看重香火供奉,若是死后没有人给她烧香火,那就吃不饱穿不暖,要做讨饭鬼了。
    女皇要强一辈子,岂能容忍自己死后乞讨。
    女皇想想也是,便打消了立武元孝当太子的念头,说:“快过年了,百姓阖家团圆,皇储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好。他最怕冷,深宫阴潮,恐怕他住着不舒坦。将东宫收拾收拾,让他搬出来过个暖冬吧。”
    李常乐一听要将李怀搬到东宫,眼睛都亮了。她强忍着激动,问:“东宫是皇太子居所,三兄搬到东宫,恐名不正言不顺。”
    李常乐想趁机让女皇将李怀立为太子,女皇不知道听出来没有,只是说:“他当赵王时时常去东宫玩,倒也不在乎这些。赵王府离皇宫太远,朕不忍心让他住那么远,便让他和王妃留在东宫吧。”
    看女皇的口风,虽然让李怀搬出来,但恢复了他赵王的封号,这回连皇储都不是了。李常乐心里很不甘心,但是能将李怀捞出来已是不易。女皇依然不放李怀离宫,但住在东宫,多?少能和外界交流了。
    李常乐只能耐下性子,劝自己一步一步来。
    李常乐知道见好就收,不敢再提李怀相关的事。这时候一局棋结束了,李常乐让位,交给张燕昌。
    张燕昌也不客气,直接坐到李常乐身边。张彦之见那两人挤在一起,手心很是捏了把汗。
    他特别怕张燕昌和李常乐在女皇眼皮子底下乱搞,让女皇看出端倪,偏偏这两个人像是享受刺激一样,总是打擦边球。
    张燕昌吵吵闹闹地下了局双陆,他又输了,噘着嘴说无趣。女皇纵容地笑了,说:“朕记得今日你们堂兄乔迁新居,既然你待得无趣,那就出去走走吧。”
    张燕昌一听能出宫,高?兴应了。张彦之似有犹豫,女皇见状,道:“朕身边不缺人,你们堂兄难得搬新家,你们出去看看新宅子,等玩够了再回来。”
    张彦之只好应下。李常乐一听,也吵着让女皇给她赏赐,大业殿暖香浮动,笑?语阵阵,不远处镇妖司官衙冷肃,来往俱是秩序。
    李朝歌坐在东殿里,不动声色将手心的纸条烧掉。
    女皇竟然同意将李怀放出来了,二张兄弟倒有些能耐。李常乐蠢了半辈子,如今终于出息些了。
    就是不知道,她养的这条花斑蛇,会不会反过来吞噬她。
    李朝歌就当不知道,继续处理镇妖司的公务。时间渐渐到了散衙时分,李朝歌去东殿取资料,白千鹤正坐在东殿里整装待发,突然瞧见李朝歌进来,整个人都紧张了。
    李朝歌瞥了眼白千鹤面前比他脸都干净的桌案,懒得理他。白千鹤嘿嘿笑了笑?,讨好地问:“指挥使,你亲自来找卷宗呀?”
    “怎么,你想帮我?”
    白千鹤赶紧闭嘴。他等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今日张府办乔迁宴,指挥使你要去吗?”
    李朝歌想都不想:“不去。”
    白千鹤啧声:“张家现在可了不得啊,乃是洛阳新贵,王孙贵族都抢着去赴他们家的场子。我们这种?收不到请帖的就罢了,指挥使,你和顾寺卿也不去?”
    李朝歌呼了口气,回头问:“你是不是太闲了?”
    “没有没有,指挥使您太客气了。”白千鹤用力摇头,他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张氏兄弟是广宁公主所献,这段时间和魏王府、广宁公主往来甚密。这几人都能说会道,要是他们连成一团,指不定?怎么哄女皇呢。指挥使,你就不做些什么??”
    李朝歌静静扫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白千鹤暗暗眨眼:“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们能送男宠,指挥使你也可以啊。”
    李朝歌翻了个白眼,不屑之意显然。白千鹤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他当真想劝李朝歌另备后手。
    李朝歌和来俊臣关系不太好,她看不上魏王、梁王,对二张也不假辞色。自古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女皇就算倚重李朝歌,但时间长了,恐怕也抵不过枕旁风侵蚀。
    道理谁都懂,但是,办实事的就是拼不过会说话的。这是实情,谁也无可奈何。
    白千鹤走南闯北,见识过很多?人情世故,和那些愣头青不一样。他对李朝歌现在的局面隐隐生出种不妙的预感,但是他同?样知道,如果李朝歌迎合小人,上蹿下跳,主动给女皇献宠,那她就不是李朝歌了。
    李朝歌找到了卷宗,淡淡对白千鹤说:“我心里有数。你少偷两天懒,比什么?都有用。”
    白千鹤不再多?话,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模样。这时候门外有人走过,李朝歌叫住,问:“你去做什么??”
    衙役示意自己手中的卷轴,说:“这是大理寺要的卷宗,臣给顾寺卿送过去。”
    李朝歌听到,伸手道:“给我吧。”
    衙役犹豫,白千鹤见状,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有没有眼力劲儿,不知道指挥使和顾少卿顺路吗?”
    李朝歌和顾明恪的关系人尽皆知,但被人当面调侃,她还是有些尴尬。李朝歌用力瞪了白千鹤一眼:“你闭嘴吧。去把昨天的结案报告抄完,抄不完不准散衙。”
    白千鹤瞪大眼睛,明明再有一炷香就下班了,李朝歌在这种?时候给他安排事,还是个人吗?
    李朝歌才不管白千鹤愿不愿意,她拿着卷轴,去隔壁找顾明恪。
    第141章 乔迁
    李朝歌带着东西?, 轻车熟路去大理寺。大理寺的人见了李朝歌,连询问都没有, 直接说?:“顾寺卿在正殿看卷宗。”
    李朝歌点点头,她?发觉四周很多人在看她?,不免有些尴尬。她?晃了晃手中的卷轴,说?:“我来给?顾寺卿送资料。”
    周围人点头,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李朝歌内心郁卒,她?真的是因为公事来找顾明恪, 他们这是什么眼?神?
    李朝歌硬着头皮走向?正殿,无需通禀,她?自己熟门熟路推门。顾明恪正在里面看东西?, 听到声音抬头, 看到是她?, 缓缓将手里的画卷收起来:“你来了。”
    李朝歌看到他的动作, 眼?睛眯了眯, 不动声色走近:“听人说?你要一卷记录, 我给?你带来了。”
    她?说?着,突然伸手去抢顾明恪手里的画。顾明恪像是早有预备一样,轻轻抬手抽走:“别闹。”
    李朝歌扑了个空, 越发认定他有事瞒着她?。李朝歌挑眉,似笑非笑问:“你在看什么, 为什么一见我就收起来?”
    “没什么。”顾明恪墨色的眸子如一湖水,平静地望着她?,“舆图而?已。”
    骗谁呢。李朝歌踮起脚尖去抢,顾明恪格挡住她?的手,轻轻压向?旁边。李朝歌手腕忽的翻转,握住顾明恪的胳膊, 整个人直接往顾明恪身上?扑去。
    顾明恪没经历过这种打法,又怕摔到了她?,只能被她?扑了个正着。李朝歌整个人挂在顾明恪身上?,一只手臂抱着他肩膀,另一只手臂伸长,用力够向?画卷。
    顾明恪无奈,很快被她?扒拉着抢走东西?。李朝歌抢到画卷,立刻从顾明恪身上?跳开。她?打开画轴一看,发现竟然真的是幅山川图。
    李朝歌嫌弃地啧了一声:“我还以为顾寺卿偷偷看哪位美人呢,原来真的是幅舆图?”
    “都说?了没什么,你非不信。”顾明恪拉了拉被她?蹭乱的衣袖,问,“你从哪儿学会?的这种招数?”
    李朝歌满心满眼?都在地图上?,她?隐约听到顾明恪说?话,先愣了一下,然后随口?道:“这还需要学吗,对付你自然而?然就会?了。你看舆图做什么?”
    不光是舆图,李朝歌环顾四周,发现书架上?堆着地理志,桌案上?有他看了一半的山河注。这些地方跨遍大江南北,顾明恪就算为了案子调查地理,也没必要关注这么广阔的疆域。
    他看这些做什么?
    顾明恪淡淡道:“随便看看。”
    李朝歌不信,顾明恪做事从不会?没有目的。但顾明恪不说?,李朝歌也没有追问,她?相信到了时机,他会?告诉她?的。
    李朝歌将东西?送到后,下衙的鼓声也敲响了。李朝歌问:“回家吗?”
    顾明恪点头,将没看完的那卷书收起来,说?:“好,剩下的回家看。不过我要去一趟书市,大理寺的经注中少了一卷。”
    李朝歌没意见,反正下班后她?没什么事情忙,顺路去一趟书市不碍事。李朝歌说?:“现在人多,再等一等,等一会?路上?清静了再去。”
    日暮西?垂,鼓声激越,众多官员相互拱手道别,一起往皇城外走去。远远看去,如同一道绯色洪流。
    李朝歌坐在顾明恪的宫殿里等,忖度外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顾明恪一起出门。顾明恪落在后面锁门,李朝歌站在围墙后等。外面的人可能以为没人了,悄声说?话:“你听说?了吗,女?皇恢复赵王封号,让赵王?赵王妃搬到东宫去了。”
    另一人听到惊讶:“既然将皇储改封为赵王,为何还要让皇储搬到东宫?”
    对面没说?话,显然,他们谁也不知道女?皇是怎么想的。
    散衙时分消息传得快,深宫的动静很快传到外面。女?皇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武元孝让百姓请愿立他为太子,女?皇转手就让李怀搬入东宫,可见是敲打武家,不同意立武元孝为太子。但是女?皇让李怀住到东宫,却不给?名分,反而?恢复了李怀赵王封号。这就让朝臣百官十分迷惑,女?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都说?帝心难测,他们这位女?皇的心思尤其难测。
    最先说?话的人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吗,女?皇同意将赵王搬出来,是听了张彦之兄弟的劝说?。”
    “什么?”另一人惊讶至极,连声音都没控制好,“他们兄弟竟然能左右太子人选?”
    “是啊。”对方叹息,十分感慨道,“张家兄弟得宠至斯,以后,更?没有人敢?他们对着干了。”
    李朝歌站在围墙后没动,他们不知道后面有人,自顾自说?话。顾明恪锁了门,朝这里走来,对方听到动静,慌忙走了。
    顾明恪过来,朝后扫了一眼?,问:“怎么了?”
    李朝歌摇头:“没什么。先去书市吧。”
    洛阳所有商业都集中在南市北市,南市外人来人往,胡商如流,是洛阳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李朝歌?顾明恪去南市最大的书坊,顾明恪要的书很生僻,书坊主听到后顿了下,说?:“这本书有些偏,小的记得之前在哪里看过,但不确定还在不在。劳烦郎君娘子在这里稍等,小的这就去库房找。”
    顾明恪没有意见,点头应下。反正也要等,李朝歌见外面的书摊上?摆得花花绿绿,就干脆走到外面翻书。
    李朝歌翻了几本,笑的止不住。顾明恪慢慢跟过来,问:“你在看什么?”
    李朝歌专心看里面的插图,没搭理顾明恪。顾明恪在书摊上?粗粗一扫,千金小姐与落魄书生,美艳狐狸精与避雨的小书童,还有人鬼恋……顾明恪无奈,问:“你喜欢看这些?”
    李朝歌随口?敷衍:“打发时间罢了。”
    摊主一见有主顾,立刻卖力推销道:“娘子,您来我们家就找对地方了。我们这里的话本是最齐全的,最近刚刚到了批新?货,讲的是一个书生亲身经历的故事。娘子,您看看?”
    李朝歌点头:“拿来吧。”
    来书坊的大多都是官员、文人,摊主在书坊门前蹭流量,倒也习惯了接待穿着官服的客人。摊主没在意这两人身上?的衣服,热情地把一本话折子递给?李朝歌,还神神秘秘地说?道:“娘子您放心,这本保准是最新?的,东都里大娘子小姑娘都喜欢。”
    李朝歌好奇地翻开,顾明恪一垂眸就能看到书页。他耐着性子看了两页,看到里面的书生?女?鬼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就要脱衣服的进度后,默默转开眼?睛。
    他知道大唐民风开放,?列国时代不同。但是,这也太开放了吧?
    尤其顾明恪发现李朝歌专门挑着有图的地方看,这种书里的插图总不可能是风景画。他瞧着李朝歌越翻越起劲的架势,忍不住道:“这种书,可以公然在街上?售卖吗?”
    摊主正推销的起劲儿,他听到顾明恪的话,不由瞅了顾明恪一眼?。摊主心里抱怨,这个郎君看着风度翩翩,说?话怎么这样败人兴致。不看还好,这一看,摊主发现顾明恪身上?的衣服有点眼?熟。
    这似乎……是大理寺的官服。
    摊主一个机灵清醒了,平民百姓可能分不清中书、门下,可能不知道尚书、侍郎,但一定知道大理寺。三法司最高机构,管京城内外各种刑民案件,他这是扯着老虎尾巴喊救命——找死啊。
    摊主吓得站直了,他顿时生意也不做了,拉起摊子就跑。李朝歌被撞了一下,手里的书掉落在摊子上?,随着摊主一起跑远了。
    李朝歌遗憾地拍了拍手:“我还没看完呢。”
    “少看这些东西?。”顾明恪一本正经道,“都是凡人臆想,遇到鬼早早劝对方投胎才?是正事。阴阳殊途,人?鬼在一起只会?害人害己。”
    “我知道。”李朝歌瞪回去,“我又没嫁给?鬼,你骂我做什么?”
    顾明恪被噎住,无话可说?。这时候书坊主出来了,说?找到了书,但有好几版,不知道顾明恪要哪一本。顾明恪进去随书坊主挑书,李朝歌懒得走,就站在外面等他。
    南市门口?传来喧哗声,似乎非常热闹。街上?百姓纷纷伸脖子看,李朝歌随便扫了一眼?,发现好像是哪家家眷出行,就习以为常地收回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