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模样是无可挑剔的俊美。
    ——黑发向后梳理，只有几缕垂落额前，鼻梁上架着一副没有度数的无框眼镜，略遮挡住锋利淡漠的眉眼。
    这让他看起来有种矜贵儒雅的假象。
    但谁都知道，柳家三爷最是冷酷无情。
    柳泊淮年轻时既肆且狂，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才逐渐收敛、修身养性。
    将近三十，却仿佛被上天格外偏爱，令人无法忽视的脸上没有遗留丝毫岁月的痕迹，有的只是无尽的属于男人独特的魅力。
    外套早已因为要治疗的缘故脱掉。
    柳泊淮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解开领口的黑色衬衣，锁骨微露，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串颜色较深的菩提佛珠。
    放下袖子后，手串被柳泊淮解下一圈握在手里，佛珠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伤势怎么样？”
    柳泊淮站起，一手拎过垂在床边的高定西装外套，随后置于臂弯，往外走去。
    邹明跟上，道：“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
    “但黎先生的头部遭受到撞击，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黎先生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跟随救护车一起进到医院的司机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黎先生的助理……”
    这位助理的办事效率还算不错。
    邹明过去时，他已经为黎家少爷办好了住院手续，并妥善的安排好其他事情。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邹明才回来。
    …………
    柳泊淮在邹明的带领下停在黎轻舟的病房外面。
    从房门上的窗户往里看去，只能够看到一点床尾，看不见全貌。
    邹明打开门看了眼后又退出，病房里除却黎轻舟以外，空无一人。
    柳泊淮没打算进去。
    他道：“燕京北郊的那块地皮不适合黎家，作为感谢，柳家可以给黎家一个在燕京落脚的机会。”
    这个机会是黎轻舟为柳泊淮挡了一下的补偿。
    不管对于什么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天大的好处。
    毕竟是出自于柳家三爷嘴里的承诺。
    想必黎家少爷可以用此来换取一个在合理范围内的要求。
    ——有柳家保驾护航一次，黎家想要在燕京发展就不是难事了。
    邹明闻言恭敬地应下。
    …………
    柳泊淮等人离开医院后，黎轻舟才在傍晚时悠悠醒转。
    落日余晖下的光线昏黄不刺眼。
    从窗户折·射·进来照在地板、被面上……隐约可以瞧见其中轻舞的灰尘颗粒，让人更加分不清楚虚幻与现实之间的分界线……
    黎轻舟恍然觉得自己犹在梦中。
    然而下一刻，端坐在床边的身影倏地开口，黎轻舟差点被吓得叫出声音。
    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转头。
    “感觉怎么样？”
    方西彦见他没回答，再度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黎轻舟咳了一下嗓子，略沙哑道：“还好……头有点疼。”
    何止是“有点”。
    简直就像是有人一直在拿锤子砸他的头，疼痛连绵不绝的袭来，但在尚可忍受的范围。
    应该是脑震荡，除了疼，还头晕恶心想吐。
    方西彦站起身。
    先是扶着黎轻舟坐起来靠在床头，然后为他倒了一杯温水：“医生说这都是正常反应，但后续要住院观察……”
    他瞥了眼正在喝水的黎轻舟，语气微沉道：“你做事这么不计后果，只到脑震荡的程度已经是万幸了。”
    黎轻舟喝水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嘴角勾起，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眉眼笼罩在越发暗淡的光线下，似蒙了一层阴郁。
    他道：“还是你了解我。”
    黎轻舟说完将水杯随手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指尖轻轻划过杯沿，徐徐地呼出一口气。
    喝过温水后，仿佛连头痛都有所舒缓。
    方西彦重新坐回椅子上，眉头往中间聚拢，神情严肃：“你就没有想过，如果那辆货车不顾警察到来也要碾压你们……”
    “谁也没有办法预料当时的情况。”
    “你是把自己的性命都赌上去了吗？”
    黎轻舟：“可我赌赢了。”
    方西彦定定地看着他。
    黎轻舟不为所动。
    半晌，方西彦率先叹了口气，捏着眉心道：“你一向这么疯狂，你赢了。”
    “下午的时候，我和柳先生的助理邹明交换了电话号码。”
    “就在你醒过来前不久，他来电话说，柳先生会给黎家一个在燕京落脚的机会，不过……燕京北郊的地皮除外。”
    提起这个，方西彦似有不解：“燕京北郊的地皮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黎轻舟也皱了皱眉：“或许……”
    “不管如何，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方西彦道。
    “嗯。”黎轻舟点头。
    “对了……”
    方西彦迟疑说：“你车祸住院的消息……因为不清楚你的意愿，我还并没有通知黎家的任何人，要不要……”
    “没必要。”
    黎轻舟声音淡淡，眉眼间透着一丝阴郁和几分疲惫。
    “出院后我会回西城，到时候再说吧。”
    “还有，明天解雇这个司机，同时给他两百万，毕竟冒着生命危险……”说到最后，黎轻舟脸上露出一点冷漠的神情。
    方西彦表示明白。
    他见黎轻舟似乎还困倦的样子，便起身又将他扶好躺在床上，之后道了句“好好休息”就关上房门离开了。
    等方西彦走后。
    原本闭眼小憩的人立即睁开了双眸，长而卷曲的睫毛眨了眨，透着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灵动与活泼，像是变了一个人。
    “确实是个疯批啊。”
    黎轻舟的嘴埋在被子底下，小声地嘀咕道：“竟然拿自己的命去赌一赌接近柳家的机会……”
    柳家对于黎家来说是不可触碰的商业巨擘。
    黎轻舟既然选择从西城到燕京来做生意，就势必要了解燕京圈子里的几位大·佬。
    其中，柳家独大。
    ——柳泊淮本人更是说一不二、无人敢惹的存在。
    就算不可能接触到，黎轻舟也暗中调查了关于柳泊淮的一些信息。
    当然，这些信息都是摆在明面上的，稍微查找后就会知晓。
    就比如说——燕京限量款的几辆迈巴赫。
    其中之一就被柳泊淮买了去，连车牌号都是特定的几个数字。
    因此，当黎轻舟的车在九五大道上与正在发生的车祸现场相遇时，他不仅没有快速避开，反而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做出决定。
    ——先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随即命令司机继续向前行驶……
    这是黎轻舟做出的疯狂赌注。
    赌赢了，他不过是受些伤害就会获得柳家补偿的机会，柳泊淮的承诺。
    而他也确实获得了。
    赌输了……
    他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想到这儿，黎轻舟伸手往下，摸了摸他毫无知觉的腿，然后长叹一声：“……真是熟悉的体会。”
    好在，他有幸运系统033的保证。
    ——只要完成任务，他的腿就会像正常人一样能够行走跑跳了。
    脑震荡实在是不能够想太多东西。
    不过一会儿，黎轻舟就感觉到头更痛，晕乎乎的难受不已。
    他闭上眼睛，下半边脸缩进被窝，没多久便睡熟过去。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