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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害怕,便也想自顾自抹去她们之间的回忆,以为只要像十几年前的小孩一样什么都不记得,就可以不用面对。
被威胁之后又害怕承认她答应做她的玩具,想过要算计,可更多的,是她还贪恋她甜香的奶味,贪恋她手心的温暖。
到底是什么,她早就已经分不清了。
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重逢的那一刻,她没有怯懦地逃避,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不知道。
只知道,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这是在求我留下吗?”禾沐问。
“是,我求你,留下来。”穆青染的手覆上禾沐的手背,眼神没有再闪躲。
“我以为你是想和岳宴溪从我这里算计到点什么,才答应我的条件,被禾氏收购。但岳宴溪做的那些事,又根本就算计不到我的头上。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禾沐很平静,开诚布公。
她也厌倦了没有意义的争吵。
“我如果早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穆青染此刻无比清醒。
她终于意识到,不是她遇上禾沐才开始失控,而是这些年她一直像一辆失控的列车,疯狂地、高速地行驶着,是禾沐的再次出现,才让她得以喘息。
禾沐仿佛已经猜出接下来穆青染又要说什么,“你是不是又要说,我未经你的允许就闯入你的生活将你搅得不得安宁?现在我走了,你该高兴不是吗?”
“一个月。”穆青染手指抓得更紧,“再在我家里住一个月,如果我还是让你很失望,到时候再走,行不行?”
禾沐:“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穆青染:“对不起。”
禾沐:“你又在为什么事对不起?是为不经我允许就吻我的事,还是现在拦着我不让我走的事?”
穆青染:“从以前到现在,所有的事,都对不起。”
禾沐以往的委屈如山洪般泄出来。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对不起?我拼命对你好的时候,你视而不见,现在才觉得抱歉吗?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我早就吃了,哪轮得到你?”
她没有视而不见,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谢谢。
可话到嘴边,也只说出一句:“对不起。”
穆青染垂眸,眼神黯淡。
她不知道小孩还需不需要她那句迟到的“我喜欢你”。
“你说接受我的所有条件,是吗?”禾沐开口问。
“是。”穆青染眼神重新亮起来。
“那咱们就签一个房客协议。”禾沐道,“同住期间,不要随意干涉我做什么,更别管我见了什么人;要说什么话,言简意赅,直达中心,我不想再费心思猜你想说什么;最最重要的是,不要试图跟我有任何肢体接触,我们就好好当一个月陌生的室友。”
禾沐能做出这样的让步,穆青染也没办法再要求什么,点头答应。
点完头,还是说了一句:“可以。”
“那就请现在给我把主卧收拾出来,希望我洗完澡出来就能住进大房间。”禾沐把手从穆青染手里抽出来,后退一步,“行李也麻烦帮我放放好。”
穆青染拉着行李箱走进主卧,先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才开始换床上的用品。
禾沐进去拿了睡衣,直接走进主卧的浴室洗澡。
她站在花洒下,闭上眼睛。
人的记忆,总是带有强烈的主观性。
前些日子,她认为穆青染一点点都不喜欢她,所以连带着她们之间有过的那些回忆里,穆青染对她都是冰冰冷冷,爱搭不理。
可是,曾经,也有过穆青染真的对她很温柔的时候。
她每次生病,每次受伤,穆青染都很耐心地照顾她。
这些也是真实留下的记忆。
如果不是穆青染对人总是有种疏离感,她的声音其实也很温柔很温柔。
比起其他人,穆青染对她已经很特别了。
两种不同的记忆开始相互拉扯,哪个都想占上风。
或许,她应该丢掉这些骗人的回忆,重新认识一个叫“穆青染”的人,而不是记忆中那个忽冷忽热的姐姐。
最后一次。
——穆青染,真的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
穆青染在外面听到“哗哗”的水声,喉头一阵发干。
她原来很少会产生情丨欲,甚至有些冷感。
可最近欲念却总是来得没有缘由,不分时候。
为什么就没能在该抓住的时候好好抓住。
在商场上都懂得机会稍纵即逝,为什么在这里就忘了。
穆青染将房间重新整理一遍,等浴室里的人出来,看她一眼,才不舍地出去。
*
同住前三天,两人都将新的“房客协议”贯彻得很好。
穆青染几次想跟禾沐搭话,看到她拒绝的眼神,便会把话咽回去。
在公司,除去必要的工作交流,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接触。
直到第四天,汪曼景来南城出差。
穆青染坐在客厅,看着腕上的表盘,秒针走过一圈又一圈,时间倏而变得很慢。
她不想回到原点,现在的境遇却好像连原点都不如。
如果按数值划分,应该在负数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