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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喆学打定主意在自家组长腿上赖一会,半闭着眼朝罗家楠抬抬手,算是道声谢。他刚在底下等了半天实在等不下去了,趁着没人注意自己,顺着安全通道的楼梯爬了上来。听见里面的枪响他立刻窜到门口,紧跟着就被罗家楠往身上套了件避弹衣。
好兄弟,不废话,等结案了喝酒,他请。
“喂!喂!你怎么了!?”
旁边传来特警的喊声,林冬循声侧头。只见林玥的身体出现了无规律的痉挛,皮肤的颜色迅速褪成死人的惨白,很显然是支撑不住了。他立刻把唐喆学往罗家楠怀里一塞,起身过去。他垂手扣住林玥的颈侧,眼中顿时掠过丝惊讶——
“叫救护车!快!她没心跳了!”
“我操!”
罗家楠一听也窜了起来,结果害唐喆学毫无防备地砸到了地板上。不过他顾不上抱怨,咬牙撑着动一下就跟刀割一下的背,爬起来慢慢走过去。林冬正在为林玥实施心肺复苏。这个年轻的女孩跟错了人,走错了路,她将面对的该是法律的严惩,而不是带着秘密死在他眼前。
伤痛随着动作逐渐加重,林冬的胳膊很快就支撑不住一分钟一百二十次的按压频率。罗家楠立刻将他替下,以极其标准的手法实施心肺复苏。按了一会没见有效,他皱皱眉,抬手掰开林玥的下巴,弓身凑了过去——
媳妇儿,对不起啊,我这是为了救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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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玥最终还是死在了手术台上,她的肝脏被肋骨刺穿了,内出血相当严重。医生说,如果是普通人出血出到她这个份上,早就产生失血性休克了,更别提能硬撑着和林冬搏斗。
普通人徒手是没办法把肋骨揍到插进肝脏里去的,可以确认林玥的死与林冬无关。督察来走了个过场,对林冬进行了事发经过的询问,随后迅速出具了调查意见。林冬心里很清楚,如果他没去夺枪,没让林玥产生剧烈的挣扎,可能内出血的程度不会致死。但是当时的那种情况,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是唯一一个在林玥宣告死亡后去看过她的人。她躺在手术室的台子上,手术单盖到肩膀,为年轻的女孩保留尘世间的尊严。轻轻触及那苍白的皮肤,尚有残余的体温,柔软,安静,毫无威胁。他不想她死,这是真心话。天使坠入地狱,等来的却是恶魔的救赎。世界本该有光,可惜日蚀遮挡了一切,长久置身于阴暗之中,羽翼漆黑如墨。
“我理解你的选择,为了心里的那个人,可以付出一切。”他像送别熟悉的人那样,弓身在她耳侧轻声细语,尽管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不过我比你幸运,遇到了对的人,他同样可以为我付出一切……”
声音稍有停顿,继而压进凿凿誓言——
“我保证,送他下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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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喆学被硬押着拍了片子,还成,没骨折。不过背上的淤血显现出来,红的白的黑的紫的绿的,确实有些触目惊心。医生给他开了散瘀的药,让他回去至少擦一礼拜。从诊疗室里出来,忍着背上的疼,他活动发涩的颈椎,扭出咔咔几声响。新伤摞旧伤,浑身上下,除了头发和牙,哪他妈都疼。
拐了个弯,看到林冬神情落寞的站在走廊上,唐喆学立刻敛起呲牙咧嘴的表情。他过去握住对方的左手,摩挲着棱角锐利的钻石,轻声问:“回家么?”
林冬轻轻摇了摇头,收拢手指扣住唐喆学的手,迟疑了一会说:“我想去……找趟张卓……”
“好啊,我陪你去。”背上疼的不能碰,又熬了两天一宿没睡,这会唐喆学儿只想找张床,摊开手脚趴上去。不过林冬想去见哥哥,他必须得陪着。
这时旁边有人走过,林冬立刻抽回手,低头说:“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林玥死了,毒蜂会有什么反应谁也不知道,这种时候放你一个人,你觉着我能放心么?”
“我觉着他不会有什么反应,他根本就是拿她做一件工具,她都伤成那个样子了,他还让她去杀人……她那么崇拜他爱他,可你看他是怎么对待她的。”
唐喆学仰起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人艰不拆啊。”
从兜里掏出车钥匙交给他,林冬叮嘱道:“这案子暂时算告一段落了,你先开车回去吧,早点休息。”
“我打车就成,张卓住那地方那么远,你开车方便。”唐喆学把钥匙推了回去,想了想说:“要不还是我跟你去吧,再怎么说也是我大舅哥,总得拎点东西——”
林冬那危险挑起的眉梢成功地打断了他的话——大舅哥?这小子欠揍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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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车停到路边,林冬熄火坐在驾驶座上,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抬眼漫无目的地望向车窗外:路边的行人来来往往,电动自行车和摩托车见缝插针地钻来钻去;城管一来就得跑的小贩,叫卖肯定不符合卫生标准的快餐;几个男人站在路边,观摩两个老头在楚河汉界上厮杀;一个黄色的塑料袋从收垃圾的三轮车后斗里飘出,被风吹上了黄昏时分的天空。
再平常不过的街景,再平凡不过的人生,夕阳西下之时的烟火人间。他很久没有过这种近乎安逸的感觉了。总是忙忙碌碌,不给个人生活留余地,生怕一闲下来,埋在心中荆棘便会放肆生长。
拿出手机,他犹豫着要不要给张卓打电话。屏幕亮起,却见唐喆学发来的消息大大咧咧地躺在正中间。他点进去,看着看着,嘴角无意识地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