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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喆学皱起眉头——这难道是……
这时林冬的眼睛稍微能睁开点了,模糊的视野中,他隐约看到唐喆学拉开了自己的办公桌抽屉,正垂头盯着里面的东西看,顿时心头一跳,跨步上前一把推开对方,“砰”地撞上抽屉。
唐喆学猛抽开差点被夹着的手,反应了一下才把眼药水递给林冬:“组长……眼药水……”
车祸,死去的警察,再看林冬稍显过激的反应,他确认这份卷宗里的内容和对方死去的队友有关。而且抽屉里这份卷宗大概也只是冰山一角,如此恶性的事件,各种调查资料装订起的卷宗摞起来恐怕比他都高。
林冬抽走他手中的眼药水,往眼里滴了两滴,闭上眼,多余的药液顺着微颤的眼角滑下,看起来就跟哭了一样。
递上张面巾纸,唐喆学谨慎地问:“案子……还没破么?”
“破了,但是主谋下落不明。”
林冬睁开眼,眼底浮起晶莹的热意。这下唐喆学看得明明白白,他是真的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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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案件的主谋,是个外号名叫‘毒蜂’的职业杀手,根据警方所掌握的信息,他是缅甸华裔,雇佣兵出身,曾为毒枭卖命,在十几个地区和国家犯下多起命案,常年盘踞在国际刑警组织的红色通缉令名单上。”
坐到转椅上,林冬拉开抽屉,把眼药水放了回去。平心静气地给唐喆学讲述事情始末:“三年前国际刑警总部给省厅发来通告,说根据可靠线索,毒蜂就在我们这活动,要求地方警局协助抓捕。我有涉外和反恐背景,被抽调去和省厅下来的人组成专案组,追踪毒蜂的下落。”
唐喆学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不时瞄一眼桌上的面巾纸盒,做好抽纸巾递给林冬擦眼泪的准备。不过他应该是多虑了,林冬此时的眼眶已经干涩,只剩下眼睑上一条细细的微红。
“随着深入调查,我们发现毒蜂和发生在国内的几起未破案件有关联,于是立刻给部里打报告,要求抓到毒蜂后不将其引渡给申请红色通告的国家,而是留在咱们这审判——”说到这,林冬稍作停顿,权衡片刻继续说:“他在中国境内犯案,我们就对他有了司法管辖权。咱们这是有死刑的,对付毒蜂这种人,绝不能给他留下任何喘息之机。”
“部里同意了?”唐喆学问。
林冬点点头,同时隐隐露出惆怅的神色:“为了确保抓到他后能顺利审判,我们需要无懈可击的证据,于是专案组领导派我带领支队成员进行案件梳理和证据勘验……这些案子跨度二十余年,我们大约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来进行这份工作,那一年我们基本都是在飞机和火车还有大巴上度过的,跑了大半个中国,然后突然有一天,我的非公务手机号码收到一条信息……”
他低下头,按亮手机屏幕,指尖扣得发白,将那条刻满恶毒诅咒的简讯从储存箱里挖出来——【停止调查,不然你们将死无全尸】。
唐喆学看了,腾地冒出股火气,“嗙”地拍了下桌子,咬牙骂道:“这他妈也太嚣张了!”
“除了毒蜂,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如此张狂。”林冬长长叹息一声,闭上眼,像是在否认什么一样地摇着头,“我拿给队上的人看,他们都和你一样的反应,同时大家一致决定向上级隐瞒这件事,因为这种事一旦上报我们整队人都可能被替换掉……辛苦忙碌一年,个个有家不能回,这种时候被撤下来,没人甘心……”
唐喆学非常能理解他们当时的选择。查案子追踪嫌犯就是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进去,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要醒着,这脑子里除了案子几乎塞不进其他东西。好不容易看到曙光了却让别人接手,付出的努力和艰辛都为他人做了嫁衣,搁谁谁甘心?
再说了,要是被威胁一句就打退堂鼓,好意思出去说自己是干警察的?
“再然后,我们抓到个做假证件的,他是唯一知道毒蜂下落的人……队员们押送他往局里去的路上,被重卡尽数撞下山崖……”
看着林冬布满自责的表情,唐喆学清清嗓子安慰道:“组长,这不是你的错。”
“可只有我一个人活着!”青白的脸颊忽然涨起不正常的红晕,林冬的眼底染上抹浓稠得化不开的悲伤,“我本该跟他们一起押送的,可方局临时通知我赶回去参加会议,我先走一步,再见到他们……已经全是冰冷的尸体了……小唐,这些事很多人都知道,我今天亲口告诉你,是不希望你从别人嘴里听到事实被扭曲的版本。”
想起之前听来的,林冬是因为“贪功冒进”而害队员们死于非命的传闻,唐喆学非常能体谅对方的心情。哪个地方都不缺这种传闲话的人。就比如他们之前破获的一起网络诈骗案,清点收缴物品时有人开了句玩笑,说该把那几台嫌疑犯用的高配电脑搬他们队上去,换掉手头用的古董机。结果第二天史队长就被高层叫走谈话,因为有人举报他们支队私下瓜分物证。
上头指责史队长不该在有记者的场合容忍下属开这种玩笑,于是乎到手的集体二等功没了。给他们这队人气得,差点全去局长办公室摔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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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去饮水机那接了杯热水放到林冬桌上,唐喆学搓搓手,给了对方一个安慰地笑脸:“组长,你不用多想,我这人认人靠眼缘……从小我爸就教育我,要相信自己的直觉,我觉着你这人挺正的,所以不用再说啦,这种事提起来怪伤心的,要不明天你眼睛该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