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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舒却从容不迫,她低眉浅笑, 回答:“明董事长的股份并没有留给我,我只是得沈董的抬爱,暂时接任董事长, 我身体不好,过几年就会退下,目前集团多数事情都是明总处理,正如我们今天要聊的明德公益慈善, 都是由明总发起的。”
    三言两语把话题带正,可更麻烦的问题来了。
    张筱:云董为何称自己爸爸为明董事长?难道姐妹相认了, 父女还没有相认?记得明董事长退休前并未对外声称自己还有个女儿, 那时候云董在明德已经地位非凡,想来也是明董提拔的。
    明颜笑意全无,再这么问下去势必会让人尴尬, 张筱根本没按照剧本走,到底是故意为难,还是顺势而为?
    “你错了。”云舒始终保持礼貌式的浅笑,“我之所以得到提拔都是因为沈董,她对我来说亦师亦友,没有她就没有明德的成绩,其实我们今天所得到的一切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而已,实在不足挂齿。”
    张筱点头:想来这其中的故事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所以对于今天这个姐妹相认的惊喜,大家不必过于好奇,我们能够看到的是明总和云董对慈善事业做出的贡献和倡导,今天我们要聊的不是明德的八卦,更不要因此去进行各种揣测。大家应该都知道前不久刚刚宣判的王森案件,也都出自明德,可偏偏明总是直接受害人,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本来氛围因为张筱额外的提问变得紧张,可她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即将面临的尴尬,看似刁难,实则在循序渐进地引导话题。
    云舒向她投去欣赏的目光,张筱转眸时与她眼神擦碰而过,仅仅那几秒的对视,便让张筱嘴角牵起了悠悠的弧度。
    如她所想,云舒的应变能力很强,对于话术引导力和掌控力更是游刃有余。跟她做节目,实在是精彩又刺激。
    话题重点转向了明颜,这是安排好的问题,是要让岑书雅父母看到的关键面。
    明颜虽不愿意再回想出事那天,但早已能够坦然地面对自己残缺的事实。
    “没什么想说的,违法就该受到法律制裁,王森的罪恶险些毁了我,但也成就了我。”
    张筱玩笑道:据说明总之前是个不谙世事,玩世不恭的富二代,留学回来直接空降明德集团做了HR负责人,正因为这个意外开始专注投入企业发展和慈善事业中的?
    明颜微微一笑:“筱姐说的没错,我的成长环境让我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间疾苦,我也从没想过有天会受到这么沉重的打击,总觉得老天爷是嫉妒我日子过的太好,太富裕,所以直接让我失去半条腿。”
    说完这句话,现场鸦雀无声,就连张筱眼神都变得复杂,云舒瞳孔中尽是心疼,她想起了明颜奋不顾身推开自己的那一刻,想起了她抢救的那天,每次想到她便心痛到难以呼吸,这是她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事。
    明颜的腿,因为自己,永远失去了。
    残疾是个沉重的话题,明颜穿着半职业半休闲的西装,看不出残缺。如今的她,已经适应了假肢,慢走时基本能稳住自己,不会看出有缺陷。
    今天面对镜头和观众,她很坦荡,也很真诚。
    “刚刚我和姐姐出场的时候,大家应该不会觉得我少半条腿,不过我要是蹦跶着上来可能就露馅了。”明颜用一句玩笑,引得哄堂大笑,瞬间瓦解了有些低沉的气氛。
    可电视前的岑书雅却眼角泛酸,只有她知道明颜的今天,有多不容易。为了适应假肢,她摔倒上千次才能让自己走起来如履平地。
    尽管如此,只要上下楼梯,走山路还是无法像常人那样。
    而这过程,最艰难的就是心态调整,她们互不放弃,两人同心同力地努力,才有了今天。
    可惜,再美好的感情基石都被现实无情地瓦解了。
    岑书雅低头扶额,心头布上了层层乌云,晦暗沉重。
    “她看起来倒是挺乐观的。”文潇曼认真地看节目,不得不承认,明颜笑对人生的态度,很容易感染人,她的情绪都被带进去了。
    岑墨安从卧室中走出,站在母女俩身后,看着电视里的明颜,默然不语。
    只见她撸起裤管,露出了假肢,令主持人张筱都为之震惊,这并不在安排之内。
    明颜当着观众面开始拆卸假肢,镜头拉近,把她的动作仔细地拍了下来。她毫不避讳,甚至把切割处露了出来。
    “这是波尔公司开发的最好假肢,就这个东西替代了我被截掉的半条腿,明德医院已经引入了这个产品。”明颜试图站起,云舒先张筱一步,去扶她。
    她继续说:“其实对于后天残疾的人来说,最残忍的是接纳自己变成残疾人的过程,我也一样,康复后只要别人多看我的腿一眼,我都会暴躁,因为这件事我开除过明德一名员工,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他叫什么了,但如果他有看到这个节目,我向他道歉,并且欢迎他随时回明德。”
    说着她半鞠躬,眼中写满真诚,她搭着云舒的肩膀,笑着说:“我曾经充满戾气,也会怨天尤人,看到这个假肢就厌恶,也厌弃自己。可是,有个人,她让我懂得了善看别人的目光,她告诉我,人的同情和怜悯都是因为同理心,是一种善意,我不该将善意曲解为恶意。当年,我曾经捡过一只小奶猫,觉得它很可怜,就送去了宠物医院找领养,她告诉我,有些人看我的腿,就如我看到那只小猫咪,那不是恶意,只是心疼而已,所以之后我就开始能够慢慢地接纳那些异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