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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瞧着傅容时云淡风轻的模样,问道:“他失败了,你怎么似乎一点事都没有?你不是他的人吗?”
    “即便我是他的人,我也并不希望他登上帝位,”傅容时用勺子搅了搅温热的米粥,“他城府太深、对权势又看得太重,并非帝王之材——你先喝口粥吧。”
    我冷冷看他一眼,将粥接了过来。
    “你不怕我在粥里又下药吗?”见我毫不犹豫地开始大口喝粥,傅容时问道。
    我甩了甩手上的绳子——那绳子尺寸算得极准,正好够我坐在榻上吃饭。我说:“你都用绳子绑住我了,没必要再下药——虽然就算是连绳子都没有,我也逃不掉不是吗?”
    一口气灌下大半碗粥,我空荡荡的肚子才算是有了热乎气。
    “既然你知道淮阴王并非帝王之材,那你又为什么要为他做事?是嫌你镇抚司千户的职位不够高?”我盯着他,又添了一句,“那天你说,只要我喝了那碗牛肉汤,就将一切都解释给我听。”
    “大概是……因为理想吧。”
    傅容时垂下眼,缓慢地说。
    傅容时是孤儿。
    他的父母在他出生之后接连遇难丧命,自小是在姨母家里被教养长大的。可姨母再亲也比不得亲生父母,寄人篱下无论如何也直不起腰,尤其在姨母一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傅容时在姨母家的境况便越发尴尬起来。
    “小时候,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一件属于我的东西。身上的衣裳,是姨父穿旧了的袍子改的;脚上的鞋,是用邻居扔掉的旧鞋补上鞋面换下来的;就连唯一拥有的玩具,也是弟弟玩坏了的竹马,”他轻描淡写,“大概你想不到,我儿时最想要的,只是一身新衣裳而已。”
    “不过至少,他们也给了我一个遮风挡雨的家,让我不至于流落在外,还供我读书习武,让我有机会上京入了镇抚司。”
    相较于我和谢阆,甚至是朝中的大部分官员来说,傅容时是真正的白身入朝。
    他没有背景、没有家世,在朝中也没有师门党派,十八岁时从镇抚司一名小小的缇骑做起,一步一步依靠自己走上了如今的位置。
    而我,即便是应院首再不待见,毕竟也还是三朝元老门楣出来的姑娘,倒也没谁真敢为难怠慢于我。
    “大概是自小得不到“公平”二字,我一意孤行地来到镇抚司当差——我认为全天下最公正清明的地方。毕竟证据骗不了人,真相骗不了人。”他苦笑一声,“可在镇抚司待得越久,我越意识到我错得有多离谱。”
    “谁的权势越大,谁就会有更多的人证物证;谁的家财越多,谁就能编造出更多的真相。这世上好看的事、好听的话太多,可唯有一个‘真’字难得。”
    “在镇抚司待了三年之后,我意识到这一切没办法改变,便生了辞官归乡的念头,想着即便是做一个普通的镖师或武师也好。却也是在查最后一个案子时,我同淮阴王相识。”
    他们两人年岁相仿,加上淮阴王又惯会笼络人心,很快便成了挚友。
    淮阴王瞧出了傅容时的抱负与期望,也瞧出了他的不甘和失望,于是他插手引导前一任镇抚司千户犯错辞官,而傅容时也在他的操作下顺利登上千户之位。
    “初时,我并不知情是他暗中帮助,我还以为是靠我自己的本事登上了千户之位,后来我才知道,镇抚司千户这个位子,这个代表全天下最清白干净、最讲究真实公平的位子,是要靠五千两黄金堆上来的。”傅容时垂眸讥笑一声,“后来我得知真相之后,也曾对他翻脸、也曾质问于他……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他对我说,只有在高位的人才有权利说公平。过程和手段并不重要,只要道路的尽头是光明,那么途中一切的黑暗与腌臜都不值一提——没有人在意凯旋者脚下堆叠的累累白骨。”
    “他承诺在登上帝位之后,会还天下‘公平’二字,他说会使百姓安居乐业、朝中海晏河清,他说会让镇抚司再无冤假错案,也说会倾尽全力造出一个更好的晟朝。”
    “而借了他的权势登上千户一位的我……难以拒绝这样的诱惑。”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看着窗外渐渐消失的霞光,他平静地叙述着。
    “一步错,则……步步错。”
    “为了早日造出他口中那个更好的世界,我将退辇之道的位置告知淮阴王,助他挖通了地道;我亲自篡改了储一刀的卷宗,将阁老门下清流打成了十恶不赦的通缉犯;我借着职务之便把朝中官员的阴私之事查了个遍、透露给他,迫使被抓住了把柄的官员改投淮阴王座下。”
    “等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难以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