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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走了之后,我们过得挺好的,”徐夫人一路将我领到徐凤院门口,“镇抚司的人时常来探望,对我们母女也多有照顾……你时不时让人送来的东西我也都收到了。”
她顿住脚步,拍了拍我的手背:“我知道你一直将徐凤的死归咎于自己,可那不是你的错。徐凤是因公殉职,他从进镇抚司的第一日起,我就做好了准备……你万万不能再自责了。”
我垂下眸子,不敢直视徐夫人的眼睛。
又是寒暄了一会,我独自拎着灯笼进了徐凤的屋子。
他屋子里的陈设同之前我来探病的时候一模一样,徐夫人将他的物事全都保留了下来。
我走到榻前摸了摸,被褥上一尘不染,甚至还泛着皂角的清香——想必徐夫人每日都会过来打扫。
我在他屋子里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床榻和桌屉中翻找。
——直到在他的桌案下,寻到了一沓还未来得及用过的宣纸。
那宣纸较之寻常的白宣要厚实发黄,京中只有白云观出产。
我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宣纸,走到墙壁前边,盯着他墙上挂着的那幅周易六十四卦方位图,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想。
我走到院子里的草圃前,见到那圆形的草圃中央,放着一块小小的铜罗盘。照着那罗盘的指示,我循着正西偏南的方向,在草圃一角伸手挖了起来。
草圃今日方浇了水,黏湿而松软。我用手拨开潮湿的泥土插到最下面,果然摸到了一样异常冰凉光滑的物事。
我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半块阴阳鱼形状的羊脂白玉,边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也是此时,昏暗的小院突然被火光照亮。
火光晃花了我的眼,我伸手挡了挡,暖黄的光穿透了我手中的白玉。
我看到那块白玉里,隐隐透出“地成”二字。
“将这反贼给我拿下。”熟悉的声音入耳。
有兵士将这院子围住,我抬起头,看向领兵的人。
是应院首。
58. 审讯 只要脸上做出不在乎的样子,就没……
我坐在牢房的角落, 整个人罩在黑暗中。厚重的墙壁上开了一方窄窄的小窗,月光斜射过窗沿,给对面墙上挂着的繁多的刑具打下深重的阴影。
黑暗中有淡淡的腥臭味窜过来, 我不耐地揉了揉鼻子,朝里边又挪了挪, 离牢房里的恭桶远了一些。
这里是京郊驻扎兵营内的私牢。
应院首将我这个反贼抓起来之后, 趁着夜色将我径直绑到了此处。
我不知道他到底盯了我多久, 才能那样准确地将我直接堵在了徐凤的院子里。
我更不知道,他用“反贼”这个词称呼我的时候,是不是后悔没有在我刚出生时就直接将我扔下井里溺死。
现在回想起来,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在我断腿和落水受伤之后, 曾有一段时间,应院首的态度好了许多,对我不合规矩的说话处事也有了几分难得的纵容。
而正是在瞻星台那夜, 我房内遇贼而家仆朱明失踪之后, 应院首便疑上了我,自那后便再没有过好脸色。
他在自家自导自演了一场贼人入户, 亲自将朱明冤成了家贼, 又为掩人耳目拿走了我的首饰和娘亲的玉珠链子。
不过是为了找到那块玉。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赞他一句刚直不阿、大义灭亲。
我嘴角泛起一丝悲哀的笑。
也是这时, 沉寂的黑暗中响起了铁链的声音。
影影憧憧, 脚步声朝我越来越近。
我抬起头,看向我见了十七年的那张冷脸,没心没肺地朝他笑了笑。
“拜见院首大人。”
我也说不清此刻,我和他到底谁心里的恶心多一些。
三代忠臣之家、晟朝的清辉脊梁下长出了一个毒瘤子,我想若不是应院首连杀鸡都手抖,怕是此刻宁肯亲手将我凌迟致死。
应院首神色肃穆,却压不住语气中隐隐的厌恶。
“应小吉, 你可知道你为何在此?”
我曾听过他各种情绪声音叫出我的名字,着恼的、暴怒的,漠然的、痛心的……甚至偶尔也有温和的、关切的。
——可却没有一次是这样的陌生。
我意识到,“应小吉”这三个字,终于成了他不小心蹭到鞋底的那口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