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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再看看鸟。”
我瞧着她殷切的模样,心中发毛。
可这清茶入了口,我也不由得笑:“秦簌簌,你这回可真下了老本。弄这一壶上品君山银针贿赂我……该不会是偷了镇国公的珍藏吧?”
秦徵闻言,睁大了眼。他绕到茶案前,掀起茶壶瞧了瞧,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阿姐……”
秦簌簌瞪他:“怎么?我弟妹难道当不起这世间最好的茶叶吗?”
秦徵苦着脸:“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意思是,若是茶叶被偷的事情暴露,他八成又要替你顶罪,被镇国公打上十个军棍。”我弯下身子,从茶案上拈起一块芙蓉糕塞进嘴里。
镇国公家这一儿一女,自小的待遇可说是云泥之别。女孩纵着宠上天、男孩绑着吊上树——自小但凡是秦簌簌惹了祸,都是同胞弟弟背锅。
秦簌簌不以为然:“不过十个军棍而已,他都习惯了。”说着她又摆弄起桌上的茶具,“孝子不生慈父之家,棍棒底下才能出能人呢。你没看人家靖远侯,当年被谢老侯爷管得多严、打得多狠,这才能在西狄战场上立功、顺利承袭侯位。”
我嘴里的芙蓉糕忽地就没了滋味。
秦徵接话:“靖远侯承袭爵位是理所当然,同打得狠不狠有什么关系?”
秦簌簌瞅他:“若不是自小被老侯爷给打习惯了、皮肉筋骨都炼成了钢,又如何能领着五千兵士就冲出了西狄重围的焦合城?你没听阿爹说,前线来报,人家侯爷冲出焦合城的时候,整个都成了血人……”
我指尖的芙蓉糕掉落,砸上了我的膝盖,再落进河中:“西狄重围焦合城是怎么回事?谢阆成了血人又是怎么回事?”
秦簌簌缓缓眨眼:“你不知道?我以为这么大的战报,全晟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我摇了摇头。
自从决心不再与谢阆有任何联系之后,我再也没刻意打听过边疆的任何事情。我想,要彻底断了念想,便要将眼睛闭起、耳朵封起,看不见他的人、听不得他的消息,这样或许才能将他从我记忆里抹掉。
“我也是听我阿爹说的。谢老侯爷战死沙场之后,侯爷连白事都来不及操办,就披上战甲顶上了征西大将军之位,领兵继续攻打西狄。”
“你也知道咱们晟朝的兵士虽训练有素,可到底是比不得那些蛮子一身莽勇,靖远侯爷当时可是顶着丧父之痛、领着三万残兵硬是在半年之内强收了前朝失落的岷西七城。”
“就在这最后一座焦合城中,西狄的蛮子阴了一招请君入瓮,将侯爷和五千晟朝兵士围在城中整整一月。听说当时形势险恶得很,那焦合城固守天险,后方援军被拦,出城唯一的山道又被蛮子扎营死守,城中被困的兵士几近弹尽粮绝,饿得连树皮都被扒光了。”
“后来,听说是侯爷想法子烧了城,一路将火引到了蛮子的军营里去,又领着一百死士藏在火里足足一个时辰,赌上了性命这才终于冲出重围、得了一条生路……”
我两只手放在腿上,袖底的指甲掐着手心。
秦簌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我却再听不进去。凤沽河上的野鸭子还悠然游曳,我的眼前却仿佛出现了狼烟万里、烽火连天。
荒垒几年经战后,故山终日望书回。归途休问从前事,独唱劳歌醉数杯。
我难以想象谢阆是以怎样的勇气踏进那火海,也不能知道他在夜深梦回之时会不会想起浸满了鲜血的沙场。
星象告诉我他能凯旋,却没告诉我这仗胜得多难。
*
半晌,我垂了眼,双手拧上轮椅两边的轮子。
“行了,进去喝茶吧,水边怪冷的。”
说着,我转动了轮椅,就要朝着水榭里头去。
却正当我刚将轮椅掉了个头之时,耳边传来“咔”的一声。
我只感觉身下的轮椅猛地一滑。
下一瞬间,一股猛烈的下坠之力传来。
我坠下了水。
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断了腿之后倒霉事真是一档接一档地来,荒唐层出不穷,膝盖上死过人、脸砸上别人的下半截、从轮椅翻下地……如今连落水都来了……我就要看看到底还能霉出什么花样?
我的侧脸被水砸得生疼,冰凉的河水须臾便涌入了我失措的五官。
沉重的双腿像是被水鬼缠住,将我一寸寸往下撕扯,水中扬起的裙袂遮了我的眼,似乎想将我整个人缚住。我来不及害怕,就要坠入深渊。
此时,眼前出现一道墨玉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