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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盈盈的,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往绘画楼里走。
高跟鞋没穿,拎在手里。却因为微醺,步子比平时更婀娜,并不需要高跟鞋加持。
顾晓池跟在葛苇身后,望了一眼天色,漆黑如墨。
正是女妖精出没人间的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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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池带着葛苇,走进画室,打开灯,葛苇“呵”了一声:“还挺大。”
顾晓池算是学生群里最刻苦的那种,经常很晚都泡在画室。其他人就不同了,就算熬夜,也是打游戏或者泡吧更香。
所以大一画室所在的这一层楼,经常除了顾晓池,空无一人,今夜也是一样。
静得出奇,跟在隐秘的树林里似的。
葛苇轻呵一声,都在空旷的画室里发出回响。
也在顾晓池的心里发出回响。撩人的尾音,荡啊荡的。
葛苇看着已经架好的画板,问:“我坐哪里?”
顾晓池指指画板前方的一个角落。
堆着一些石膏像,一些画布,还有顾晓池提前摆好的一张椅子。
显得背景没那么空。
葛苇走过去,摘下帽子,开始拉连帽衫的拉链,“嘶啦”一声。
顾晓池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拉开了一条口子。
葛苇背对着顾晓池,低头,抬手,又准备拉裙子的拉链。
偏偏她这条黑色礼裙,拉链所在的位置,与《天山豪情》里那条白色裙子,一模一样。
顾晓池被迫想起二十岁出头时的葛苇,有连绵天山一般的风景。
葛苇拉了一半,忽然回头,笑着问顾晓池:“小朋友,你们画画的,不是跟医生一样,这种时候都该聊点什么,来缓解对方的紧张么?”
顾晓池低头沉默。
她从小不会聊天,这时候更不知道如何起话头。
葛苇一副老油条的样子,指导她:“我告诉你,找不到话说的时候,聊猫聊狗聊天气,骂爹骂妈骂社会,准没错。”
顾晓池抿抿嘴唇:“那个……今晚好像要下雨。”
刚才在绘画楼外等葛苇的时候,顾晓池抬头望天,发现云厚得发沉,黑压压的,跟压在人头顶上似的。
随着顾晓池这一句,窗外忽然轰隆一声,一阵剧烈的风,吹开了画室的窗户,呼啦啦的。
“哎哟,你这张嘴,跟开了光似的!”葛苇惊讶:“快说我要得戛纳影后!”
顾晓池走过去,把窗户关上,插上插销。
回头看葛苇。葛苇刚才被风扬起的发丝,此时重新垂了下来,坠在葛苇的脸边,比平时更卷一些,七弯八绕的。
像初恋少女的心。
顾晓池找到了话题,一个一直藏在她心里的疑问:“为什么想画……这样的素描?”
“嘶啦”一下拉链拉到底的声音响起,顾晓池知道葛苇在做什么,愈发不敢看。
她只敢盯着石膏像旁边的地面上,多出了一条裙子。
葛苇笑得慵懒:“就姐这身材,穿着衣服画岂不浪费?”
她慢慢向顾晓池摆着的椅子那边走:“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还可以翻出来看看嘛。”
顾晓池低着头,觉得自己耳朵好烫。
她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在电影里看过葛苇,算是打过预防针了。又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自己是个职业的画师。
葛苇和她画的二十岁女工、四十岁家政、七十岁老妪,通通没区别,只是一具人体。
可是……怎么可能啊!
顾晓池本以为葛苇白得发光,是被那黑色裙子衬的。可到了现在,却只觉得更白。
月光似的,不刺目,却晃得人眼晕。
或者说,意乱情迷。
在画室冷白的灯光下,葛苇浑身像散发着一圈光晕,比她二十岁的时候更有魅力。
葛苇这近十年,估计相当于其他妖孽修炼千年。得了道,成了精,任谁都把持不住的那种。
顾晓池只看了一眼,就刻在脑子里忘不掉了。
葛苇坐到顾晓池准备的椅子上,妩媚往椅背上一靠,笑得勾人:“小朋友,你都不看我,怎么画啊?”
顾晓池抬起头。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从滚烫的热度,便知一定红得快要低出血来。
葛苇笑盈盈看着顾晓池。她觉得顾晓池挺好玩儿的,长得清秀又冷峻,平时也总是冷着一张脸,喜欢低头,话不多。
只有自己刻意逗她的时候,才会脸红,偶尔耳朵根也跟着红。整个冷白的人,这时才有了血色,有了情绪。
就好像现在,葛苇看着顾晓池,笑得更欢了。多日来心里的郁结,好像少了那么点。
顾晓池看着葛苇的笑,心想葛苇一定觉得她跟傻子似的。
葛苇靠着椅背,手臂架着,两条莹白的小腿并拢,伸向一边,问顾晓池:“我这样的姿势可以么?”
葛苇的身材,不是顾晓池这种少女的纤薄,而是带着成熟女人的丰腴。
顾晓池有些为难。
葛苇很会摆姿势,毕竟她经常拍杂志硬照。可做绘画模特,跟拍硬照还有点区别,需要动作更大一些,线条才会更明显。
通常这种情况下,画师可以过去,轻拉着模特的手臂或腿,微调动作。可是顾晓池现在连看葛苇一眼都不敢,还要她过去碰葛苇?
杀了她吧。
葛苇看出顾晓池的为难,主动招招手;“你过来嘛,教我怎么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