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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腌笃鲜用春笋最好,现在是五月底,没有春笋了。”陈氏奇怪,周翰对吃从来没有额外要求,厨房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用黄瓜代替春笋吧。”
    “什么?用黄瓜?”
    “是的,母亲。”
    专做杭帮菜的厨子很郁闷,当他听到陈氏交代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用黄瓜?他再三确认,这简直糟蹋了自己的手艺!难道不可以用笋干吗?
    周翰晚上吃饭时,厨子亲自出马把腌笃鲜端上去,周翰趁热吃了一口,就把脸埋到氤氲的热气里。
    “大少爷,味道可以吗?”厨子头一次对自己的手艺不自信。
    “很好,谢谢!”周翰埋着头说,他心里揪得紧。他知道厨子的手艺远胜于澧兰,春笋改成黄瓜,鲜味差了很多。澧兰的腌笃鲜居然让她高兴成那样,可她原来是那样娇生惯养的小女孩儿!周翰太心疼她。
    周翰发电报,“郊游的时候,一定注意安全。”收到的回电令周翰皱紧了眉头,“不存在安全问题,只要澧兰去郊游,乡间路上的自行车必是络绎相属,澧兰头都疼。”
    这之后的周末,顾家的仆役们便看见大少爷在园子里骑车,刚开始大少爷偶尔摔倒,他们选择看不见,后来就好了。陈氏看见了就想周翰一向老成,怎么突然有了少年人的举止。经国、管彤、朝宗喜欢围观兄长骑车。周翰腿长,他于第一次摔倒后便学精了,他在车子要倾倒前迅速将脚落到地面,支起车子。即使这般,也止不住弟妹们的大呼小叫。周翰又买了三辆自行车,终于堵住他们的嘴。
    1927年6月8日,周翰上午从办公室打电话给陈氏,说今天晚餐想吃面。陈氏说好,她知道为什么,今天是澧兰生日。
    “今晚大家都吃面吧,母亲。”周翰停了一下,补充说。他要让所有的家人一起为澧兰攒福,保佑他的女孩儿岁岁平安。
    这之后的每一年,芒种后的第一天,周翰都告诉陈氏晚餐想吃面。他在国内遥祝澧兰生日快乐,祝福她在海外泰平安康!
    澧兰在剑河边看月。今晚剑桥的月色格外好,是难得的好天气。她站在学院的草坪上,看月亮上山峦的阴影。周翰现在在哪里,也在看月吗?她笑自己痴,他们之间是有时差的,周翰早就睡熟了,睡在她亲手打理的居室里。那套居室变样子了吗?他会不会不喜欢她的布置而做了更改?若是他没有拉窗帘,这么好的月色也会照进他的梦乡。“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可否乘月而去,飞越千山万壑,透进他的窗户,若是他在梦中皱紧眉头,她会轻抚,帮他舒展开,再印上一吻……
    “在想什么?”冯清扬走过来。
    “我在想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冯清扬想月色下这个女孩儿真美,亭亭如月,怪不得顾周翰那么爱她。
    冯清扬后来写信告诉顾周翰澧兰在河边看月,周翰反复琢磨澧兰会想《春江花月夜》中的哪一句,澧兰会想他吗?他在心中一句一句地吟诵,只觉得满篇都是他们之间的写照。
    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
    这是虞洽卿家的晚宴,上海的工商巨子几乎悉数到场。这是个敏感的时期,北洋政府大势已去,上海的商界人士集体倒向新成立的国民政府,与之“金钱结盟”。上海的企业家们先后向新的军事强人蒋jie shi输送近5000万银洋,以资助其军费开支;后者则以武力消灭“bao luan”的工人组织,用血腥暴力的方式为上海的商人阶层解决与劳工阶层之间的矛盾。
    顾周翰先和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总经理、上海银行公会会长陈光甫聊了一会儿,陈此时兼任新成立的国民政府财政委员会主任委员,负责为蒋jie shi筹募军饷。陈光甫向周翰透露6月上旬蒋从中国银行提款一千万银洋,周翰心里吃了一惊,如此不顾商情的硬性提款行为,北洋政府从未有过。而且他之前听虞洽卿说自己的三北公司有16艘轮船为蒋的军队征用,并不支付任何租金。周翰庆幸顾家的产业并不涉及银行业,在为蒋氏筹款活动中不必被迫身先士众。周翰思量如何与新的政府相处,既不能疏离,也不能走得太近,以免像虞洽卿、张公权、陈光甫那样,成了国民政府的钱袋子。他还要继续韬光养晦,尽量隐瞒顾家庞大的资产,以免成为别人的口中肉。
    “来,周翰,给你介绍一下,陈浩初,年经有为的外交官。顾周翰,顾老板。”
    “虞先生过奖了,不敢当。”陈浩初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跟周翰随意握了握,点到即止。陈家大概也放弃了北洋政府,转而为国民政府效力。周翰仔细打量浩初,想从他脸上找出澧兰的模样。他们兄妹长得不太像,两人各随父母,可惜。
    “你们聊,我过去看看。”虞洽卿拍拍二人的肩膀,离开。
    “浩初,什么时候来上海的?”
    陈浩初径自从周翰身边走过,充耳不闻。周翰默默站了一会儿,他理解浩初对自己的态度。
    第二天,顾家收到澧兰的第四封信和一个箱子,距离上一封信时隔两个月。周翰刚开始还欣喜,以为澧兰收到陈氏电报后从善如流,按时间推算,她应该不久就发信了。陈氏拆开信后顿住,没出声。周翰感觉不对头,他瞧着那信很薄,远不如以前厚实。“妈妈,读信啊,我们等着呢!”管彤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