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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望着他,心内忽然便有所触动。
    他在那个纸醉金迷的朝堂待得太久了,以至于都快忘记了这样肆意抛洒热血是何等的潇洒快乐,如今站在这土地上,久违的豪情却都源源涌上来。
    这一晚,城中举办了庆功宴,庆祝大胜。盘点了人头军功后,阿雁一人高高在上,江城紧随其后。少年看到军功表后张大了嘴,半晌后,头一回满了一杯酒,举到江城面前,于对方诧异的目光中别别扭扭道:“我敬你是条汉子,喝一杯?”
    江城一笑,一扬脖,喝尽了。
    他把空酒杯展示给少年看,少年这才心满意足,拍了拍他的肩。
    “你和原来的那些将领不一样,”阿雁说,“你,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而他,向来只敬重强者。
    一杯酒后,两人的气氛便渐渐缓和了许多。江城再在无事时跟着少年在城中溜达,阿雁也不去赶他,甚至偶尔还给他分串糖葫芦,城里的孩子也慢慢开始缠着他玩耍。比起战地,雁门关更像是江城的归属,他在此处,才觉着自己是在实实在在地活着。
    匈奴不愿放弃中原这块肥肉,只得咬着牙再三来啃雁门关这块硬骨头,两人在战场上厮杀的多了,渐渐也培养出了些许默契,能够并肩作战、信赖地将自己的后背托付出去。
    江城本就是在军营中长大的,一身血性不输任何人,几次大战之后,匈奴中便有了传说:雁门关又多了一位刀枪不入的战神。
    两位所谓的战神常常聚在一处喝酒。
    酒性很烈,江城看管着不让少年多喝,却还是无奈地看着他醉了个东倒西歪。月色当头,少年盘腿坐在庭中,掰着手指头数:“张二叔走了,罗叔也走了,孟将军也走了……”
    他一个一个往下数,每一个名字都烂熟于心,从月挂梢头一直数到月上中空。最后,他望着这盈盈月色,喃喃道:“整整两万三千七百六十二人。”
    江城心中一颤,知晓他是在说雁门关中牺牲的人数。
    城里的安宁并非没有代价,这条路,生生都是用血和白骨铺就出来的。
    他放柔了声音:“去睡?”
    “睡什么?”少年醉的两颊醺红,却一动不动,突然间又伤心起来,嘴一瘪,潸然欲泣,“西边儿有人砍了四棵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他为什么要砍我的树?”
    江城一愣。
    什么树?
    他起先并未当回事,后来在路过城西时,却看见了四个孤零零的树桩。雁门少水,树木极难生长,江城想了想,最后还是找了几个士兵去调查此事,一天后见到了砍树的木匠。
    木匠吓得双股战战,却还是以实相告,树是在两天前的晚上砍的。
    而那一晚,少年分明和他一道,喝酒一直喝到天明。又怎么可能跑到城西去看几棵树?
    江城察觉到了不对。
    他并不怀疑阿雁,只是心中暗暗存着疑虑,面上却丝毫不露。两人在之后的一天纵马查看军情,望着这苍茫的万里河山,江城心底涌上了点豪情。他以鞭指向匈奴所驻的西面,扬声道:“我江城,定将以死守护雁门关!江城不死,就决不许匈奴踏入雁门关一步!”
    旁边的少年不知为何突然红了脸。他用力夹了下马背,嘟囔:“你心里有就行了,干嘛喊出来?”
    “阿雁?”
    “走了走了,别说话!”
    江城莫名其妙:“我说要守护雁门关,并无错言——”
    “啊啊啊闭嘴!不许说!!”
    第32章 雁门关(二)
    电影院中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江邪歪了歪头,低声对自家小娇妻笃定道:“他们肯定在说,这片子,怎么这么基?”
    不仅观众看着基,连演员自己看着,也觉得这像是个披了层权谋军事外皮的同性片。讲真,要是下一秒电影里两个主角手拉着手表白了,江邪都不会觉得有丝毫违和,恐怕也只有导演一人坚信这是纯洁无瑕的兄弟情谊。
    顾岷侧头望了眼坐在不远处观看的丛争,意外地从对方眼角处看到了点水光,他沉吟半晌,这才低低一笑。
    “说不定,”他轻声道,“在丛导那里,这就是正常的呢。”
    片里的风声渐渐大起来了。
    江城正于练武场练兵,却意外听闻哨兵抓到一名行动奇怪的老人,这人口口声声嚷嚷着要见他。江城脱了盔甲换了衣服去见,这才发现,自己曾在宫中看到过这张脸。
    老人见了他,立刻便颤巍巍跪倒在地,三次拜服迟迟不起。
    “殿下!”在遣退左右后,他厉声高喊,“求殿下东山再起,重振我前朝!”
    江城心中一颤。
    他猛地向前踏近一步,叱问:“你刚刚说什么!”
    “老奴所言,句句属实!”老人抬头仰望着他,一字一顿道,“皇城被破,万千百姓被屠,妻女尽数被淫,殿下被俘,交由江将军养育,如今,竟然不知自己身份、变成了这朝堂的忠诚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