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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寺庙住的那阵子,庙里的大师,同她说,人最难以放下的,便是执念。
但倘若人人都放下了执念,谁还会来烧香拜佛。
大家都无所求,无所欲了。
人的七情六欲,都逃不开执念。
人是很难达到那个境界的。
……
何母当时听不懂。
只是觉得跟大师交谈,她的内心会很平静。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平静。
后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在那瞬间,内心毫无波澜。
因为在那时候,她没有牵挂任何人,她是她自己。
她不是谁的女儿,也不是谁的母亲。
她也没有爱人。
她只有她自己。
人在只有自己的时候。
哪里还会有什么牵挂呢。
没有任何牵挂的人,活着也行,就这么死去,也不是不可以。
那个晚上,何母突然就被何雾点醒了。
如同溺水的人,头探出了水面,渴望呼吸。
渴望重生。
瞬间顿悟了。
何母跟江妈妈再次碰面,就是在庙里。
江妈妈说她刚好来莫城出差,她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就去当地的寺庙转一转。
竟然撞见了昔日的好友。
也许真是那么巧吧。
何母第一眼没认出那是自己年轻时的好朋友,与其说是没认出,不如说是不敢认吧。
但江妈妈却很肯定,那是自己以前的好闺蜜。
两人并没有亲昵的嘘寒问暖,但几句话,便拉近了距离。
不管在旁人跟前的江妈妈是多么强势,但在何母跟前,她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柔和。
何母虽然依旧是浅浅的情绪,但还是可以看出,对于昔日老朋友的出现,她心里藏着雀跃。
只是,她向来不爱表达。
几句话里,江妈妈打听出了变故。
也提出了要何雾去城北那边住一段时间的建议,何母觉得不妥。
江妈妈便说,当初我们家江烟说要上你们家来玩,我不也同意了。
那时候她才多大。
何母找不到说辞,只能用,那是你太忙了,托我照顾些日子,还给了我生活费。
跟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为了把何雾接到城北,江妈妈也在想法子。
“能有什么不一样的,要不然,你也给我生活费,让我接过去住一段时间。”
何母想了想,才说:
“那你要收。”
“不过,何雾现在的情绪不太好。
她不想见到我,我想,还是需要你去沟通下。”
江妈妈说,那能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便谈妥了。
这些都是后来何雾才知道的。
何母也跟何雾说了很多关于她和江妈妈那个年代的故事,她说,她和江妈妈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
何雾讶异。
她从来没有听母亲说过,她念过大学。
何母笑着说,是你柳姨。
江妈妈姓柳。
叫什么何雾没细问。
毕竟是长辈的名字,不必打听得那么清楚。
何母接着说:
“我那时候,在食堂打工呢。
偶尔会去旁听。
跟你柳姨认识,纯属意外。”
“你柳姨在大学的时候,就很潮流了。
也很漂亮,爱打扮。
在一群女孩子里,她总是最闪光的那个。
所以每次她来食堂打饭,我总是挑最好的,打最多的给她。
后来,我去教室旁听,她正好上专业课。
第一次跟她相处那么长的时间呢,也知道她非常的优秀。”
“下课后,我就准备先走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你柳姨竟然主动来跟我说话。”
那年何母还是个从边陲小城里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而江妈妈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从小吃好穿好,身边追她的人,从来都是排着长队的。
不缺献殷勤,对她好的。
但很多人一看就是刻意的接近。
可她一眼看出了何母待她的真诚。
是那种打心眼里的那种坦诚和喜欢。
两人的友情,便是在那次江妈妈主动后,开始建立起来的。
那时候的何母,还没有回到小地方里,接受父母的安排,去相亲。
她在看外面的世界。
她脑袋里心里装着的都是新鲜事。
两人互相自我介绍。
何母说,她叫何爱春。
江妈妈说她叫,柳贺。
何爱春为什么会叫何爱春呢,柳贺很好奇。
何爱春嘟着嘴说,‘爱’是因为旁的姐姐妹妹们中间那个名字都叫‘爱’,春是因为冬天太冷了,春天暖和点。
那你呢,为什么叫柳贺。
柳贺故作深沉。
嗯,就是我喜欢贺这个字。
名字难道不是父母给起的吗?
还是自己改的?
当然可以了。
你自己认识的朋友,想要叫什么,都可以。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你闹着我玩。
我才没有呢。
我是把你当成是我自己的朋友。
两人经常这么嬉笑玩闹。
何爱春很贤惠。
做事情特别麻利,洗衣服不仅洗得是干净,还一点皱褶都没有;厨艺也是好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