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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节

      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房中布局之上一扫而?过。
    门外夜风萧索,裹挟着凄清寒凉的风打着旋轻拍在不远处紧闭的窗棂之上,激起一阵细细密密、此起彼伏的碰撞声响,复又在一片风过安宁的空气中重归平静。
    极为巧合的是,整个卧房之上的窗棂皆与正门朝向相同,哪怕柏己隐匿气息的能力再过强横,也绝无可能在他与墨修然两人?视野之中离开。
    南门星拥有撕裂空间的能力暂且不谈,可柏己此刻理应正在房中某处。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心?下不约而?同地暂时摒弃了前尘过往,视线先后?落在温萝身后?半步云被堆积的床榻之上。
    宽大流云般垂顺如水波般坠于身侧的袖摆间,骨节分明的指尖无声地收拢,一道剑意?凝集而?成?如青丝般纤细的银线自指尖席卷而?出,激起一阵微弱的气流拂动案边摇曳的烛火,绕过温萝飞扬的裙摆,向她身后?堆卷得极为刻意?的锦被之上狠狠抽落。
    还没?等温萝来得及反应,墨修然便瞬间动了。
    足尖微转,身体骤然闪至温萝正欲转身与床榻之间的间隙,那张向来俊美风流的面容之上,此刻浮现起一抹极为自然的惊愕与关切。墨修然抬手轻揽温萝肩头,看似极为暧昧旖旎的动作,却恰到?好处地阻隔了她回身救场的意?图,口中却难掩讶然道:“师姐,你先退后?,你床榻之上似是有什?么飞虫或是邪祟,方才我竟望见?这锦被竟然无风自动。”
    温萝:“……”
    她该好好夸赞夸赞这两人?天衣无缝的配合和演技么?
    唇畔挂着完美的假笑,温萝半步不愿退让地抬手扣住墨修然轻搭于她肩头的手腕,似是有几分难以?启齿的羞赧一般,暗戳戳警告道:“你我男女有别,怎么能随便妄动我床榻之上的东西?再说,我如今已有大乘期的修为,就算当真有邪祟侵扰,也没?道理躲在你身后?。”
    墨修然面色微顿,抬眸望向两人?身侧不远处的白衣男人?。
    他与师姐之间无名无实,此刻的确在她言语之下进退两难,但顾光霁与她之间曾有着明媒正娶的关联,此事交由他来做再合适不过。虽然他也不甘在此事之上退让,可一时的下风,却总好过留其?余男人?在她房中过夜。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温萝只觉得肩头那只手格外顺从地应着她的力道向后?撤了撤,身侧在这种咫尺的距离和站位之下,几乎将她半拥在怀中的男人?也登时从善如流地顺着她推拒的方向退了半步。然而?与此同时,另一侧脊背挺直负手而?立的白衣男人?,却在这一瞬缓步踢开飘逸的雪白衣摆,瞬息间便欺近了她临出门时将柏己包了个严严实实的锦被。
    温萝:!!!
    她心?下最可怕的预言成?真了!!这两人?当真联合在一处与她斗智斗勇了!!确切地说,他们当真同仇敌忾地开始统一战线,实施“捉奸”大业了!!
    然而?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还没?待她说出一个“等”字,那只修长的手便已自袖摆之下伸出,不偏不倚地在泛着莹润光泽的锦缎之上收拢。
    温萝:……天要亡她。
    第190章 掉马进行时(六十二)
    装潢典雅精致的屋舍之内, 火光摇曳着穿过三人纠缠的站位,在墙面上拖拽出一片凌乱的阴翳。
    光泽莹润、色泽鲜亮的锦被之下,是绣满百花纹案的床褥, 其上洁净空旷,并无任何异样,更遑论旁人留下的痕迹。
    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态围拢在床畔的三人面色皆是一怔。
    温萝垂眸仔仔细细地将锦被前后?打量一遍, 一时间竟不知应当?庆幸柏己并未好端端在床上待着, 还?是惊异他莫名隐匿的踪迹更多。
    不过此?刻显然并非纠结柏己去向的时候,这板上钉钉的事实无疑成?了她此?刻最为充分的底气和养料,温萝顺水推舟地沉了脸色,轻咳一声, 佯装不悦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见?床榻之上空无一人,墨修然也似是有些尴尬, 面色微微一滞, 便也并未再多作隐瞒, 略有几分不自然地垂眸看她:“没有旁人来过师姐房中么?”
    温萝冷冷笑了下:“有。”顿了顿, 见?两人同时抬眸看过来, 才缓缓接话道,“若说旁人,你?们二人不正是么?”
    墨修然:“……”顾光霁:“……”
    “既然是场误会?, 那便不要再继续胡闹下去了。”温萝一本正经地扯着谎, 半真?半假道,“或许你?们察觉到了什么异状, 复又先?入为主地作出了什么联想。但如今真?相大?白, 我也不欲过多过问你?们先?前怪异的言行, 反正如今防御法阵也已经布置完成?了,你?们快些回房休息吧。”
    “师姐说的是。”
    墨修然从善如流地应下, 微微转了身,似笑非笑地睨向垂眸不语的顾光霁,“前辈进?入房中之后?也未曾祝我布置法阵,反倒无端查探师姐床榻,实在不知作何用意?,还?是莫要再胡闹下去,先?随我离开吧。”
    话语间,面上竟是半点异色也未曾显露,自然得仿佛方才开口提及“飞虫”“邪祟”、与?顾光霁无声合谋之人不是他一般。
    团子惊奇道:“主人,先?前我怎么从未看出墨修然的脸皮竟然这么厚?贼喊捉贼的本事真?是令我大?开眼界……顾光霁性情淡薄、不争不抢,当?真?能?够接得住他这句颠倒黑白的话?”
    是啊。
    温萝抿了下唇,正欲替顾光霁打个圆场,却见?他竟缓缓扬了下唇角,不咸不淡道:“多亏你?察觉这布满防御阵法的房中出现的邪祟。”
    说罢,他便并未再作纠缠,径自站直身,云袖浮动间掠过温萝身侧,微弱的气流掀起两人鬓旁青丝交缠翩跹,而他则微微倾身,扑鼻冷香裹挟着他碎玉般冷冽的声线散入空气:“我只?是关心则乱,抱歉。”
    温萝错愕抬眸,正对上他专注歉然的眸光。那疏寒眸底冰封的寒凉尽数在这一刻融化于满室旖旎的烛光之中,仅剩一片为她一人而生的柔和和缱绻。
    团子愕然道:“主人,顾光霁是不是被人魂穿了?他这阴阳怪气的本事,一点也不比柏己弱啊?!甚至在你?面前讨巧的技能?也不输给南门星?!”温萝:“……”
    见?顾光霁直接拂袖离去,墨修然无声地撇了下唇角,随即,乌木般黑寂的瞳孔转向温萝的方向,却并未侧过脸来,略有几分别扭道:“师姐,我承认,其实是察觉了柏己外出的动静才寻过来的。方才碍于有旁人在场,我不愿在他面前显得过分小气计较,只?怕你?不喜。”
    不知是摇曳的火光太?过暧昧,还?是莫名升温的空气,温萝依稀辨认出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异常的面容之上,似是在某个瞬间爬上一层昳丽的薄红,宛若澄湛天际拂过的一阵瑰靡云霞。
    墨修然竟然脸红了?
    见?他这般反应,温萝反倒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来。横竖现在柏己和顾光霁先?后?都已离开此?地,房中仅剩他们二人。
    俗话说得好,危险与?机遇并存,如今危机顺利解除,是她收割送上门的战果的时候了。
    “你?先?坐下。”
    温萝一手点了点桌案,一手重新拉开今晚短短一炷□□夫便已落座两次的座椅,一手支着下巴坐好,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墨修然身上,“你?总是担心我不喜,可是……为什么?”
    紫衣墨发的男人在她身侧落座,动作掀起一阵微弱的气流浮动她扶手之上飘逸的袖摆,两人指尖不自觉地相触,复又在下一瞬如沾染沸水般飞速地挪开。
    温萝微有些怔忪。
    这一幕,无形之间似是与?他们两人于月纶住所?中初次相遇之时的画面,严丝合缝地重叠。
    只?不过,百年前他下意?识的闪躲,深掩着自傲与?卑末牵扯交织在一处的繁杂思绪,这一刻他不自然地退后?,却尽是情怯羞赧的心事。
    写满了初次心动却又落空,失而复得之后?却陡然发觉曾在某些瞬间不自觉地伤害后?,进?退不得的纠缠。
    “我为何如此?,师姐应当?心知肚明……不是么?”
    墨修然并未看她,满室暖融火光化作比起星辉还?要璀璨的流光,尽数糅进?他天生风流含情的眉眼,和着那若有似无的薄红一同在眼尾迂回流淌,更显出几分摄人心魄的风情。
    长睫低垂,与?他抹额之上闪跃的鎏金色泽相映成?一派王公贵胃般奢靡的光影,略带沙哑的声线在朦胧的光晕之间穿行,“……因?为我心悦你?。”
    心头情不自禁随着墨修然落地的尾音漏了一拍。
    收到表白实际上对温萝而言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提她执行过的无数次扮演各类女主的任务之中,接受的从星际到洪荒无数类型男主的告白,就说她本人在虚空边境之中,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再加上业务能?力极强,收到的匿名粉丝简讯与?爱意?表达更是数不胜数。
    只?不过,有人的爱太?过随意?,这一秒可以给她,下一瞬却又可以毫无滞涩地给予旁人;有人的爱太?过沉重,裹挟着太?多令她无力承受的付出,以及难以回报的奉献;有人的爱太?过偏执,妄图以爱之名禁锢她灵魂永世的自由,比起甜蜜而言,收获得更多的反倒是难以言明的刺痛。
    她反倒极少听闻如此?刻这般的、别扭得不愿承认,却又抵不过胸口烈火般炽热情意?的、朴实无华却又真?挚异常的言语。
    虽说这话多少显得有些白莲,但温萝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去:“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执着?”话音刚落,她便险些被自己茶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抬眸打量墨修然的神色。
    他倒是并未显出什么异色,似是被这个颇为直球的问题震得一时怔愣在了原地,长眉不自觉锁紧,斟酌迟疑了片刻,才缓声道:“我只?知道,我看不得你?受伤难过。师姐,你?……的确与?我曾经想象中多有不同,不过,我方才所?说的,却从未因?此?改变过。”
    顿了顿,他轻轻侧过脸,垂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橙黄色的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之上拖拽出明亮的剪影,无声地似波纹涟漪般漾开。
    “若是一定要抉择出一个明确的好,我脑海之中首先?闪过的,是你?曾在合黎山与?我说的‘谢谢’。”
    温萝几乎险些掩饰不住面上的错愕。
    她身为殷和玉之时,与?墨修然幻境内外皆朝夕相处了不少的时日,说得夸张些,就连婚宴都摆了两次。如此?多的亲密与?她刻意?为之的接近,在他心头刻下最为浓墨重彩痕迹的,竟然是她甫一得知达成?【至死不渝】成?就后?,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那句唏嘘感慨。
    说出那句话的人,并非她日夜伪装而成?的殷和玉,而是真?正的她。
    温萝轻轻蹙眉,迟疑道:“……为什么是这句话?”
    为什么?
    墨修然无声地垂眸,掩下眸底流转翻涌的繁杂思绪。
    那一日,飘扬的琉璃色裙摆在空气中拖拽出一道清丽的剪影,无尽海无数令人闻风丧胆的毒粉卷集着狂风飘摇上一片黯淡的苍穹,墨云遮日,狰狞咆哮嘶吼的魔兽与?剑阵此?起彼伏的虹光之下,浑身浴血的紫衣少女倾身靠近在威压之下动弹不得的他,平日里极为灵动狡黠的眉眼,在那一刻却蕴着重于千斤的沉然。
    他从未在她面上看到过如此?的神情,似乎在那一瞬,她前所?未有地靠近他身边,那唇畔极淡的勾起的弧度,似是随着他骤然狂跳起来的心脏一同散入漫天罡风气浪,在一阵又一阵的轰鸣声中砸落他心底,彻底烙印上独属于她的痕迹。
    但她却又仿佛在那一刻乍然抽身,令他心下无端生出几分难以言明的恐慌与?后?怕。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不得修习灵力的根骨。如若他在柏己灵识的威压之下,不似当?日那般束手无策,或许一切都将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不知为何,”
    墨修然极快地勾了下唇,后?半句话在唇齿间无声地辗转滚动一圈,终是顺着喉头咽回腹中,只?轻声道,“分明应当?是撕心裂肺的诀别时刻,我却在那一刻感觉到,师姐似乎离我比起往日里更近了些。”
    说到这里,墨修然便掩饰般重新飞快地挪开视线,目光并无焦距地落在桌案上滴落的烛蜡之上,薄唇轻启:“今日之事,是我一时糊涂。虽说嫉妒旁人能?够多少与?你?亲近几分,但……如今夜已深了。”
    未尽之言,便是不欲占她便宜,让旁人有机会?捕风捉影说她闲话。看来墨修然对于奚辞水榭弟子的八卦功力倒是格外有几分了解。
    温萝只?迟疑了一瞬,便顺水推舟地起身,随着墨修然的脚步自然地向门边行了几步。
    如今她已经得到她最需要在墨修然身上获得的答案,未免再次出现什么令她措手不及的修罗场,此?刻还?是趁着一切缓缓归为风平浪静的趋势将他送走比较好。
    行至门前,夜风比起先?前还?要更寒凉几分,然而夜幕似是蕴上了更为浓郁沉谙的色泽,极致的浓墨与?光晕的交错对比之下,漫天闪跃的星芒似乎更添了几分耀目绚烂,而那流光溢彩的光芒则似是自天幕坠落人间,尽数没入面前男人额前光泽翩跹的鎏金抹额之上,化作银河般绚烂的水波流淌至他令人见?而不忘的桃花眼中。
    实在是美色误人。温萝不自禁恍然了一瞬。
    直到目送他那盛极的紫在一片氤氲的长夜之中如水珠没入汪洋般消弭无踪,温萝才缓缓侧了侧身,重新回房落上门闩。
    夜风拂动不远处影影绰绰的枝叶,林海摇曳间,偶尔有几片狭长竹叶挣扎着坠落,复又被渐起的风卷送入不远处虚虚掩着的窗棂。
    房中蒲团之上端坐的白衣剑仙缓缓睁开双眼。
    感受着本便极轻得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地远去,门闩扣紧的清脆声响在识海之中似是一枚纤细的弯钩般,若有似无地刮擦了一下他心神不宁而颤栗的灵台。
    月明星辉,夜已深。先?前那似是颗颗石子落入湖面般掀起的阵阵涟漪,总归回到一片宁静。
    *
    天光乍亮,日光如水般在绰绰生姿的竹影之中肆意?流淌,漾开点点澄莹的涟漪。
    昨夜送走墨修然之后?,温萝却始终并未顺利入眠。
    先?是在房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几乎将每个清扫时都极为容易忽略的角落都尽数查探了一遍之后?,她才真?正放心地得出“柏己的确已经离开”这条结论。
    只?是,温萝却并未想明白,他究竟是何时以何种方式悄无声息地离开的。
    况且,虽说她原本只?打算给自己短暂地放个假,却没想到再一次阴差阳错地获得无数送上门的“机遇”,不得不硬着头皮加班加点,将心下朦胧的计划实施了四分之三。
    然而这四分之三的推进?,在某种程度上说,却依旧近似于无。
    出乎预料的是,原本她只?当?这四人倾心爱上的,应当?都是她尽心尽力扮演着的、属于他们官配cp的那看似真?实实则虚假的面具。而于她而言,这种给予她却又并不真?正属于她的感情,她定然是不会?真?正自心底回应甚至动心的。虽说感情这方面,她多少有几分淡薄迟钝,可既然无法从感性角度分辨,从她擅长的理性逻辑角度入手,另辟蹊径,倒也不失为一种绝佳的做法。
    然而她却并未想到,截止目前出言试探过的三人,真?正铭记动心的瞬间,皆有着她不经意?间流露的真?实狠狠镌刻残留的痕迹。
    团子:“如今仅剩下最后?一人,可似乎顾光霁的答案却已不那么重要了,——反正不管他爱着的究竟是你?还?是缪馨儿,你?这招反向倒推都达不到了最初料想的效果。三选一和四选一概率上其实也没差多少嘛。”
    说罢,它化作光团自温萝识海之中飞出,盘旋在她格外曼妙纤细的身旁绕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