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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雍糊弄过去了(她以为),但难保他以后不会反应过来,还是尽早处理了好。
扔了自然是不成的,妙清观里不少人都看到她穿这条裤子了,万一扔了之后被人翻出来,她就是长十个嘴也狡辩不过去,她也不可能掘地三尺把裤子埋了吧?那样动静可太大了。
她犹豫了下,回想到方才进妙清观的时候,看到后面有条隐蔽的小溪,她忙把裤子塞进布兜里,又揣上小布兜,和妙清观的护卫打了个招呼,急急忙忙往小溪那里奔去。
她没带皂角粉,洗条裤子也洗的苦逼兮兮的,很快搓的脑门子都是汗。
背后忽然传来一把温凉而低醇的嗓音,略带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
只是听到这把声音,还没见到这个人,沈鹿溪脑海里瞬间就浮现了四个字——光风霁月。
不远处的树下坐着一道削瘦身影,她定睛看了看,才辨出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眉如墨画,如月色皎洁,只是他面色苍白,仿佛有不足之症。
他坐在轮椅上,身形清瘦,如松枝般孤傲清绝。
沈鹿溪禁不住道:“你...”
她才吐出一个字,心头仿佛含了千言万语般纠结,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人是谁?
姬昭先是打量一眼她身上服色,微微笑道:“你是六郎身边的侍卫?”他目光缓缓上移,落在沈鹿溪脸上,微微定了一定,终于想起什么似的,轻声问:“你是沈家人?沈家那位小郎君?”
他仿佛回忆一般,食指抵了抵额头,轻笑了声:“你七八岁的时候,我好像见过你。”
一时间,沈鹿溪脑海里仿佛有惊雷炸响,瞬间划过许多支离破碎的片段,她张了张嘴,艰涩道:“大殿下。”
她终于想起来了,原身曾经远远地恋慕过一个人。
姬昭在她八岁的时候,将她从人贩子手里抢回来,打那之后,她就忍不住有意无意地关注这位光风霁月的大殿下,知道他得圣上嘉奖会开心,看到他被人攻讦会恼怒,宫宴上老远偷看他一眼,就会高兴许久。
直到她再大些,她才明白这样的心情意味着什么,可惜那时候姬昭已经出了事,她也不得不扮作男子接触官场,小小少女便要承担起一个家族的责任,两人今后再不会有交集,她心知肚明。
她知道姬昭双腿尽废和姬雍脱不了干系,所以后来张贵妃提出让她去姬雍府上当细作,她头脑发热就答应了。
后来...跟着原身一道消逝的,还有这段不能诉诸于口的爱慕之情。
姬昭眼眸微动,略带讶然:“沈郎君,你怎么了?”
他顿了顿,摇着轮椅过来,伸手给她递了一块帕子。
沈鹿溪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她胡乱擦了把脸,吸了吸鼻子,略带哽咽地道:“我没事,只是想到大殿下当年救过我性命,心中感激,又遗憾多年未能好好道谢。”
姬昭笑了下:“不过举手之劳,难为你还记了这么多年。”他倒有几分欣赏:“重情重义之人难得,你好生在六郎身边当差,便算是谢我了。”
沈鹿溪勉强控制好突然袭来的情绪:“殿下怎么会在这儿?”
姬昭道:“本来是想来垂钓的,不过日头太大,我已是打算回去了。”
沈鹿溪也没心思管手里那条裤子了,胡乱把它往布兜里一塞,闷闷地伸手去推姬昭身后轮椅:“我送殿下回去吧。”
她说完,目光不禁落在姬昭腿上,心头一阵难过,很快又意识到自己这是对姬昭的冒犯,急忙收回目光。
姬昭却觉察到她的目光,微微笑了笑:“你大大方方地看便是,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他为人颇是随和,并不因身份贵重就拿架子,也不因身有残疾就心怀阴暗,难怪当年于清流之中颇有美名。
沈鹿溪忙解释道:“卑职没有别的意思。”
姬昭嗯了声,又冲她安抚一笑:“我知道,不用担心。”
就是沈鹿溪这样的糙人,在姬昭这样的神仙人物面前,也难免注意起形象来,不着痕迹地整理着衣裳和头发。
他和她闲话了几句姬雍的事儿,两人很快到了后面的长清殿,姬雍正在长清殿内坐着,手捧一本经书随意翻阅,见到沈鹿溪推着自己大哥过来,有些讶异:“你们怎么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