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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铜镜中看去,外祖家的几个表姊妹尚在念叨下婿一事,她几经考量,终于红着脸去求:“待他来时,可否请诸位姊妹手下留情?”
杨家的小娘子们纷纷掩嘴而笑,三表姊道:“这还没嫁,就已心疼人了,日后必是个贤妻咯!”
看思夏脸红透了,那三表姊上前安慰:“阿婆已交代过了,妹夫可是一品国公,咱们哪里敢太失礼呢?他这么识礼,先用礼品收买了人心,咱们又怎么敢太过捉弄他呢?倒是外头已经开始催妆了,妹妹可得抓紧了。”
外头张思远又念叨了一首催妆诗。杨家的人依旧不搭腔,那两个堂弟免不得又是掏钱又是说好话。
秦仲舒低低道:“我劝你别弄这些文人之趣的东西了,你领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带上你那两个堂弟,一道冲进去就是了。”
张思远愕然。
秦仲舒咳了一声:“这天已经黑了,别把良宵浪费在这里!你下马,边吟边进,让那两个堂弟正经撒钱,我这边帮着你胡乱撒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赶紧些!”
张思远依言而行,杨璋领着人开道,挤乱了人群,随后一把把钱抛撒过去,果然人就乱了。他们冲了进去,又入了二门,没有人在,其中一个堂弟问:“新嫂嫂在哪儿?”
脚步声掺杂着环佩叮当之声越来越近,没有男子,均是衣着鲜艳的婢女,手上却持着棍棒,听她们笑道:“拿了新婿!”
杨璋紧护着张思远,生怕这一群人没个轻重将他弄出个好歹来。
然而面对一群女子,又是大喜的日子,他们这群男人哪里敢下狠手,阻拦之下竟落了下风。他们就十来个人进来,杨家的人却多,左阻右挡之下,张思远被她们扯去了内堂。
他那两个堂弟在一群侍女的遮挡下,几乎是齐声大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又紧接着掏钱说好话。
杨璋那面容不知是该冷还是该气了,倒是秦仲舒抚掌大笑就要跌地,他还从没看见过张思远如此束手无策过。
内堂是杨家的女眷,身后是一道屏风,隐约可见一人珠钗摇动,正是为张思远担忧而坐立不安的思夏。
内堂的人见有人被扯了进来,也没看清新郎君的面容,也不待他看清堂内情形,三表姊已盈盈笑道:“新郎君大喜,咱们先请新郎君吃酒吧!”
思夏隔着屏风纱帐看外头进来的人,被两个侍女紧紧搀扶着,更有一侍女直接将酒给他灌了进去。
哪是什么酒呀,方才思夏便见她们在里头放了胡椒碾成的粉,又加了盐和醋之类的佐料,那汤汤水水的东西甫一灌进他嘴中,就听到了咳嗽声。
偏那三表姊紧接着问话:“敢问新郎君,我妹子嫁与你,你当如何对待?”
张思远只顾着咳,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
三表姊当即令道:“新郎君怠慢,杖打!”
立刻有人搬了长凳来,就要将他压在上头。思夏还是头次见他这狼狈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心急,还怕他恼了,便从位子上蹿了起来,紧紧攥着帕子求道:“阿姊,饶了他吧!”
堂上众人登时哄笑起来,思夏只觉周身血液都在向上蹿,集在脸上,红了个通透。
思夏大表兄之妻轻推最爱玩笑的三妹妹,那边便点了个头。思夏且听三表姊笑道:“新妇子心疼新郎君,新郎君当珍重新妇子,可懂?”
张思远依然在咳呛之中,说不出话来,赶紧叉手给这一群妖魔鬼怪行了个礼,哄得堂内一众女人个个拿帕子捂了脸,两肩乱抖。再看他时,已恢复了正常,细看竟是如玉身姿,如虹气质,便又交头接耳低低讨论起来。
好在那两个堂弟和杨璋及秦仲舒一行人已甩开了外头的婢女,就要冲进内堂。
三表姊本已要饶过张思远,偏见一群外男要入内,立刻改口道:“新婿在此,看谁敢擅闯!”
外头的人便驻了足。秦仲舒看着杨家廊下的烛火亮的晶莹,催道:“诸位娘子,莫要误了新郎君和新妇子的吉时!”
三表姊于堂内笑呵呵:“外头那位说话的郎君,方才新郎君有一杯酒没吃完,此时便由郎君吃了吧!”
张思远就要扶额了。
秦仲舒为兄弟两肋插刀了,咳嗽时听堂内大笑,遂边咳边挥手示意他们赶紧闯进去抢人。
三表姊没成想她们还在高兴之际这群外男便进来了,两手上已多了一捧金钱,又哄闹了几番才将思夏从屏风后催了出来。
杨氏家人手持花灯,布障和扇等物,引着身着绿衣喜服,珠钗满头,团扇遮面的思夏出来,待出了杨府大门,已是一弯下弦月挂上了暗蓝的天空。
还没出内宅,三表姊便见思夏的帕子落在了位子上,出去送时,恰巧看见那位咳得红头胀脸的人,便料定是那位多话之人了。直到那群人闹哄哄出去了,她还倚在门框处看。
宝绘同渥丹一左一右将思夏扶上了车,张思远上马,绕车三周后向胜业坊郧国公府而去。
城门坊门因红白之事需查过公验,加之皇帝赐婚,守在城门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