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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随从先是给思夏寻了个医铺让她好生休息一日,她吃过两剂药后神色好转,众人便继续走,谁知不出半日,思夏又开始发烧。她原本不想耽搁,却严重到不得不在蒲州停下来。
医铺的医者倒是颇有耐心,屡次嘱咐思夏少忧思,这样病才会去得快。
或许是离太原越来越近,思夏幼时思念阿爷的情绪蔓延开来,念及十几年都未让父母合墓,也不知那坟茔是荒草杂生还是被鼠狼挖洞了,越琢磨这事就越是心烦意乱。
医者看她退了烧却神思忧郁,建议她可去就近的普救寺参拜,或是到黄河渡口旁的鹳雀楼去游赏一番。
思夏连日来自责不孝,“不孝”这二字日夜萦绕脑海,已经把她折磨得心力交瘁,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去游玩,她巴不得早日到了太原,请了法师做场法事,尽快让父亲回到长安与母亲合墓。父亲母亲生时同衾,死后却不同穴,这是思夏的错。
宝绘不以为然,她已将父母牌位供奉于大慈恩寺,此次为迁坟而往,若以“不孝”自责而落病,那才是真正的不孝。
思夏迷迷糊糊地听她说了一大套,神色恹恹地想着,此次就不去了吧,早些到太原,就能早些回长安,更能早些见到张思远,从前有什么事都能和他商量,如今身在异乡,她又害了病,内心极度思念他。
医者看她无力动弹,想起一件事来,说是今晚会有人放河灯。
并非盂兰盆节,怎会有人放河灯?
原是当地几个女子为了找情郎,近两年热闹了,游赏的人也多了。
思夏一听这事,把“不孝”抛到脑后了,觉着挺有意思,想去看看。
宝绘阻拦:“那么多人,乱糟糟的,又是人生地不熟,出了事就不好了。娘子还是别去了。”再说,她已经有情郎了,还去凑什么热闹?
“放心,我就在外头转转。”思夏朝孙七和韩三道,“劳烦二位给我买几只河灯吧,要莲花形。”
漂亮小娘子的话总是让人难以拒绝,何况这说话的人还是他们未来的主母,所以他们只有遵命的份。当即留下一个守着,另一个出门在人挤人的大街上买河灯去了。
往日盂兰盆节,思夏会和张思远一同放河灯。今年她外出,却赶巧了遇上这种事,思夏心情还算不错,将一盏莲花形的河灯点燃,起初还能欣喜,忽地又发起呆来,莫名又回到搂着父亲脖子,蹿上父亲后背的日子。
那时父亲给故去的母亲放河灯。父亲在太原任县令,不能到母亲墓前说话,只能在母亲祭日那天穿素服,又在盂兰盆节放河灯。
思夏那时还小,却也记得父亲说过母亲极爱灯烛之物,以前在长安过上元节,母亲一定拉着父亲去观灯,走到筋疲力尽也不肯回,最后是被父亲扛在肩上,穿越过千人万人回到家中。
她的手被灯火烤热,却舍不得撒手,终于觉着疼痛时才一个激灵,将一盏灯送入水中。那灯随着水流缓缓游走,将水面搅成了碎金子,依稀可见倒映的放灯人与黑逡逡的树影交杂在一起。
她迅速点燃另一盏,这次没耽搁,而是用力一推,这盏灯借力而游,赶上了先前的一盏。只是,河灯的火焰被夜风吹地摇摆几下,思夏惊恐地看着,生怕它灭了,直至与众多河灯汇在一起,继续远去,她才安生下来。
她拇指似是脱了层皮,轻轻捻搓,方知刚刚被火烤到了,只能将手沉入水中,老半天□□,却是被水浸出了褶皱。
都说人经历了什么,会反映到手上,也不知她这双手以后会怎样。
忽然记起三年前她左手被张思远打过,那时可太疼了,十几天才好,她细一看,如今的左手依然白嫩,没有留下伤疤之类的痕迹。就她这个大傻子,平日里笨得出圈,能有什么反应到手上?
倒是想到张思远尚在养着的指骨了。
愣了会儿,她问:“宝绘,今日你说要让我去哪个寺来着?”
“那医者说,建议娘子去普救寺。”
“好,明日就去吧。”
既然张思远不能随意出京,就用她这双眼看看吧,她不在他身旁,就去祈祷菩萨保佑他。
第八十六章
思夏放河灯放到很晚才回去。
她虽不是个虔诚佛子,然亦信神佛漫天,是以常常祷告。大约也是人心坚定,她曾无数次祈盼神明保佑张思远好起来,他真的转好了。是以放河灯时,思及父亲时,也为那在长安城中的人祈祷了几句。
她何其贪心,除此之外,也为自己真诚求了几句,愿此行顺遂。
实在是她烧怕了。原定这几日就到太原,寻个法师做场法事,好将父亲早日迎回京城与母亲合墓,却不料这一病就是半个月。看着她不痛不痒的,其实她吓了个半死,是以求告佛神之后,她还是不放心,非要去普救寺再拜一拜。
当晚思夏睡得安稳,翌日早起就乘车向普救寺而去。
孙七和韩三无奈地摇头,又不敢违拗她,只能紧紧跟着,祈求她别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