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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80

      恒王府长史崔适忧心忡忡地说,“现如今又让端王凌于三司使之上,他原本领着宗正寺少卿的衔,这宗正寺是管着僧侣和道士的地方……臣早就说过,将那几个人处置了。”
    一旁的郎君面容白净又清秀,戴青玉莲花冠,穿月白袍子,捧着一柄麈尾坐于茶床之上,那眉眼间是清淡的宁静,像个书生。
    自魏晋以来,麈尾便是名谈家拂尘清暑之物,又以此彰显身份,直至随,依旧流行于士大夫之中。
    那人其实并不需一柄麈尾来显示身份,他本就是天潢贵胄。
    听罢此话,恒王只是微微一笑:“祸起玄都观,我那六叔不去玄都观查,难不成要去大慈恩寺查?你不也说了,宗正寺管着僧侣和道士,若提早处置了那几个人,才会给了他线索。”
    崔适叹道:“二大王,依臣之见,将那几人杀掉才是正经事。届时说他们惧于追查,畏罪自戕!”
    恒王将手中麈尾换了个方向,闭目道:“六叔他还是疼废太子多啊!——金殿之上,朝臣说他什么来着?指使太子行此阴诡之事。他又在金殿上做了什么来着?当着圣人的面,掌掴朝臣!”
    崔适立马领会其中之意:“臣明白。”
    端王自接了这个案子起,和三司使日夜不停地审讯玄都院里的道人和东宫的内侍。接连审了两日都没有进展,直至第三日清晨,忽然来了旨意,因端王与废太子一向交好,不必主理此事。而东宫压胜案还是由三司使查问。
    这些话,竟是御史台那群人跑到圣人面前说的,圣人同意了。
    大理寺不敢得罪端王,刑部尚书依旧乐忠于打哈哈,新的御史大夫却尴尬地咳了一声,却也没多说什么。
    端王听罢,在心中大逆不道地嘀咕了圣人,他这三兄怕是糊涂了,圣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即便圣旨说不许他主理此事了,那他也不肯走,他不主理东宫压胜案了,然而废太子殁于宗正寺,他身为宗正寺少卿,在此听审理所应当,免得审出些宗正寺谋害废太子的话来。
    既然圣旨上没说关于端王是否在此听审的话,他们自然不能赶端王走。是以,审讯继续。
    当晚,因连日审讯疲惫,端王回了王府沐浴。翌日形势却再度严峻,玄都观的两个道人自戕了,还写下了血书,洋洋洒洒的殷红字迹甚是骇人,两个人的血书虽文字不同,却意思一致,说端王迫使三司使滥刑逼供,不忍受辱……
    这事一出,端王就被迫在家待着了。
    那两个道士一死,端王又被敕令闭在王府,恒王府的崔适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叉手向恒王行了个礼:“还是二大王思虑周全,臣万万不及。”
    “那两个人留在玄都观的字迹也要毁掉,免得三司使反应过来去对比。”
    “臣谨遵二大王钧命。”崔适再度拜下,又道,“东宫那个内侍来问臣,什么时候可以放他走?”
    “今日吧,好好送送他。”恒王敲了敲案几,“哦对了,别弄脏了孤的宅子。”
    “臣明白。”
    恒王摇了摇手中麈尾,看着窗外飘洒的桃红,抬手接了一片自窗外飞进来的花瓣,那粉色迎着光泛着金粉色的光,如刚出窑的瓷釉。
    他忽然想起《梁书·儒林传·范缜》中的话,“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于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于粪溷之侧。”
    太子与他都是这样的花瓣,可与他一样的花瓣忽然成了坠入茵席的花瓣,而他,却坠入了粪溷之侧。二十多年的追逐,二十多年的羡慕,二十多年的嫉妒,二十多年的隐忍,以及数年的筹谋,终于让他等到了坠入茵席上的花瓣枯萎了。
    可是,他依然在粪溷之侧啊!汉王算个什么东西,蠢笨不堪,又愚不可及。汉王生母不过是个宫人,就仗着有几分姿色,得到了这么多的宠爱。那汉王就因这点,不仅因此得了盛宠,还笼络了当朝中书令,风头更是盖过了他羡慕的坠入茵席之上的花瓣,他怎能不气?
    他的几个舅舅也是官身,却一直得不到进京为官的机会,为何汉王的几个舅舅任八品县丞却能在京兆府为官?
    他不服。所以,他要把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都除了。
    他觉着还不够,还得将汉王也给除了!
    原本张思远认为,有端王在,东宫压胜一事会进展顺利,可到如今,这事变得越来越难缠。
    张思远不是不可以将恒王的事抖出来,可惜,没有十足的证据。他不想让秦仲舒冒这个险,且他自去年冬集后,被中书令“提拔”,现在是中书令的人,这个时候不能去牵扯他。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利用现在的局势把这个局给破了。
    砚台上没水了,他捏了杯,将冷掉的水泼在砚台上。思夏见状,走上前去,先他一步捏起碧松烟墨,就着砚台里的水,垂着首,力道均匀地研起墨来。
    张思远抿嘴一笑,随后捏笔舔墨,在柔荑上写下了三个字,储、恒与汉。之后又冷着脸涂掉了恒与汉二字。
    他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