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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哪儿?”张思远问。
思夏杏眸眨了眨,呵出一口白气:“不是说人日宜吃七宝羹吗?我们去东市吃吧。”
“今早不是才在家里吃了?”
“我想吃汤饼,阿星带我去吃吧。”
“真的不剪人胜了?”
思夏坚决且肯定地道:“不剪了。”
每年也就这么一次人日。张思远想着,日后陪她的次数会越来越少,既然她要去,便由着她好了。
“走吧。”
他却是越走越觉着心里不舒服。想到思夏嫁人一事,他心里就不是滋味。若是她嫁了人,日后的心思便是在夫家了吧,再有了孩子,必是会将他这个没血亲的兄长忘了吧。
思夏光想着吃汤饼了,完全不知道张思远在瞎琢磨,正要说话时,发觉同她并肩而行的人落后了三四步,忙又回身去扯他胳膊,然而还没扯上他,已被他挥手打掉。
思夏赧然一笑。和张思远一起出门,便不好把在家里那套做派拿出来,两个人毕竟都大了啊!再者说,今日街上人虽少,可保不齐哪个小娘子从墙角旮旯蹿出来,看见她拽张思远胳膊,不出今日,怕是郧国公府门前又得多了匿名礼物,而她,大约得被人追杀了。
说起来,张思远平日里甚是得闲,除服后也会时常外出,只是鲜少让思夏出门,跟着婢女也不行,除非他带着,只要他带着,不跟着随侍也行。
思夏以为,从前是她年纪小,可如今她长大了,张思远还是不许她随意出张家宅子。
有次她问过为什么,张思远说他不放心,万一看管不到让她出个意外怎么向长公主交代。
那时思夏便咯咯笑,难不成她傻到上街去不躲疾驰的马车,不避官员仪仗?
就算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小心,他也不许。
反正平日除了吃药也无其他事,逢年过节有热闹的地方可去时,张思远都会带她游玩,但凡她说上街,张思远也会跟着,并不会冷着脸拒绝。思夏便也不会唠叨什么了。
东市以东是胜业坊,然而不行前进也得走上大半个时辰。长安城内东贵西富,东市多达官显贵的女眷争抢流行的口脂面药、挑选鲜亮的布匹裁制衣裳,少有像思夏这种出门为了一口吃食之人。
因今日七宝羹是家家户户都要吃的食物,是以不管饭庄里主要经营何等食物,今日都必不可少七宝羹。
七宝羹是用七种新鲜的节令蔬菜加米粉做成羹食用。而汤饼,就是长面条。
这兄妹二人在外吃饭吃得少,并不知道谁家擅长什么。走了一段后,张思远看思夏脸颊有些红,时不时用帕子揉揉鼻头,便知她冷了,怕她冻坏了,便随意走进了一家汤饼店,选了二楼雅间坐下。
思夏捧着热气腾腾的碗时,嗅着里头浓浓的羊肉香气格外满足,碗里除了柔滑白皙的汤饼,还漂着长短一致的香葱以及胡麻。
“外头的东西就比家里的好吃了?”
思夏也不理他,取了筷子便挑了面,吹了吹往嘴里送,细细嚼着,口舌生香,闷头吃了几口,又用汤匙舀了热汤灌入肚里,身上这才暖和过来了。抬头看他时,怎么他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啊,遂问道:“阿兄为何不吃?”
他难得惆怅,这一惆怅就没心思吃汤饼。再说了,碗里有羊肉,他实在是吃不下。
实在是因为在外头吃饭吃得少,在家里时皆是李增张罗他的饭食,她不曾费过心,是以方才点面时忘了和跑腿的博士叮嘱,人家便以为客人没忌口,就按照正常的面端上来了。
因为张驸马离世时,张思远生着病未能给父亲送终,事后拖着病躯到牌位前跪着,直跪到昏死过去也觉着没给父亲送终而愧疚,规规矩矩守了三年孝,除服后能食荤了,他却不肯再食。
思夏看出端倪后,另取了一双筷子将他碗里的羊肉夹到自己碗里,又往他跟前推了推碗:“阿兄吃吧。”
“你吃一碗吃不饱,便来两碗吧。”
思夏:“……”
她两掌都绕不过这碗,吃两碗不得撑死?
“你吃了这汤饼,待过了上元节便好好去学堂念书。”
思夏一撇嘴:“别是赵先生给阿兄停了半个月的药,阿兄停药上瘾了不再吃。喏,吃了这碗汤饼,待上元节一过,阿兄好好调养身子。”
说她一句,她有十句等着他。
这次张思远没拂她的意,却是吃过几口便推在一旁放着。思夏看他没什么意思,眼眸一转,笑道:“不如让博士烫酒来吧。”
张思远拒绝,她却坚持,待酒与盏端上来的时候,思夏已经利索地吃光了一碗面,拎着酒壶便往盏里倒酒。
酒是剑南烧,剑南烧是剑南道有名的酒。张思远虽有心喝酒,可没忘了去岁冬至时思夏喝醉的样子,这一想,她稀里糊涂用滋润的唇擦过他面庞的画面便铺天盖地地往他脑海里砸。
思夏端起酒盏抿了一口,在唇齿间流连片刻再顺着喉咙灌入胸腹,竟没觉着有什么,再要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