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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担忧地问:“阿郎可是又头晕了?”
张思远没有言声。
待车子停在朱雀门外,绀青递了门籍给守卫。
守卫并不认识他,多看了他几眼,又细细看过门籍后才将交还给她,还恭敬地做了个请姿。
绀青眼瞅着张思远进去后,便折身回了车里,并未听见守卫在那边嘀咕。
“哎,看见了吗?就刚刚进去的那位,是纯安长公主的独子。纯安长公主是圣人唯一妹,极受恩宠,可惜啊,就这么一条血脉,还是病病殃殃的。”
另外一守卫啧啧了两声:“若说富贵人家也不全都是好的,一身病治了多年也没治好。不过你别说,那模样确实是生得好,难怪许多小娘子都惦记着他。”
“当年那张驸马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纯安长公主更是荣宠一身,现如今这位张郧公……怕是就只剩下这皮相了吧。”
张思远听不到那两人的唠唠叨叨,进了朱雀门,过百官办公的皇城,却刻意在中书省的衙署前停了半刻。
从前这中书省的长官是他父亲的佐官,俩人同在尚书省吏部任职,时移世易,父亲没了,佐官却进了中书省成了中书令,这可是位极人臣的宰相啊。
倒不是张思远嫉妒,他在意的是这位中书令做下的事。
——驸马权势过大会有外戚专权之患,陛下宜早做决断,以免重蹈覆辙。
这位中书令位极人臣,得天子宠信,岂是他这一个无权无职的人能轻易撼动的。
他狠狠吐了口气,抬腿再进承天门才到了宫城。待至设宴的宫殿,他抬眼看了看,冬日洒下的日光跳跃在雕甍之上,刺了他的眸子。
他许久没来这里了。
幼时他在宫里的日子比在公主府的日子还多,每每宫里设家宴,就会被父亲母亲带到宴席上。这之前,他几乎是一蹦三跳上了玉阶,再之后顺手抄起个果子或点心就往嘴里塞,母亲一定会在身后瞪着他,他会扭头一笑,将没放进嘴里的吃食递到母亲手中,父亲则是在母亲身旁笑,其后是嗔怪他没规矩。
张思远被内侍引向食案,安静落座,像是不想被人发现,一个人如老憎入定般,也不主动给几位早到的皇室宗亲去行礼,只是有人叫他,他才赧然说几句没带眼失了礼的告罪话,其后又静静在位子上坐着,待听得“圣人至”三字后,他又像个木偶一样随着众人行礼:“陛下万安。”
当朝天子周赟,年近五十,文治武功皆有,是个明君。他甫一落座,便朝众人摆了摆手:“今日家宴,诸位不必拘礼。坐——”
张思远许久不见皇帝,打眼望去,他皱纹已爬上额头,黑亮的发丝中掺进了不少苍白,遥想幼时吊在他胳膊上嬉闹时,忽觉岁月如流水,迅速又无情。
今日虽是天家家宴,然而太后并没过来,张思远没见到她老人家,心中微有落寞。转念一想,大约是这里太过热闹,太后老人家嫌吵吧。
他再次落座后,教坊司的丝竹管弦已起,舞女身姿窈窕,翩然而动。他看着食案上精致佳肴时,微微蹙了眉,驼蹄羹、炙羊肉、鹅鸭炙……每一道皆是珍品,可这里的一口东西,他不敢再吃了。吃上一口,要吃多年的药啊!
他将目光移向殿外,只觉自己置身云水之间,周遭一切的音容笑貌或各怀鬼胎都融进粼粼波光之中,最后又化作了一团风烟,汇成云,落下雨,噼里啪啦地往他身上砸。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他被皇帝的近侍王欢轻轻叫了一声:“张郧公。”
他回过神来,发现众人全在看他,案旁一内侍已给他斟满了酒,竟是到他给贵妃刘氏敬酒了。
今日家宴,皇帝后宫和太子后宫均在,是以皇帝的妃子和太子的良娣等人能在众人面前露脸。
才刚刘贵妃琵琶助兴,皇帝欣喜与她饮了一杯酒。几个爱拈酸吃醋的高阶后妃知道素来寡宠,不敢上前去,却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所出的皇子或是公主前去争脸面。
一来一去,刘贵妃见皇帝吃不下了,便替他喝了一盏。有知心人在,皇帝龙颜大悦,才说了不饮了,偏是贵妃道:“宅家只饮了几个皇子的酒,却不饮其余皇子或公主的酒,怕是会被人说厚此薄彼。宅家若是喝不下了,妾来为宅家分忧。”
皇帝同意了。
后妃或闷头撇嘴或放进嘴里“咯吱咯吱”嚼个果子表示生气,有偷偷去瞧皇后者,发现国母无悲无喜,如同庄严宝相,而离皇后位子最近的刘贵妃像个小人得志的贱婢,一杯一杯饮着高兴了,皇子和公主之中有不满的人也不敢言,只怕此刻冒头惹圣人不悦,便纷纷去敬。一圈下来,到张思远上前去敬酒了。
张思远虽长久没有进宫,但也知皇帝素来宠爱这位刘氏,就连她的六皇子汉王也是最得圣宠的皇子,刘贵妃的光环生生压过无所出的皇后,汉王的光环也盖过了同是庶子后成太子的储君。
张思远甚觉今日之事荒唐,虽是天家家宴,可皇后在场,竟是刘贵妃来出风头了了!
上首坐着的皇后雍容华贵,头上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