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唐军攻城了！”
    翌日一早，天都还没亮。
    艾布麾下心腹大将齐亚德急匆匆跑入都督府，将艾布从睡梦中叫醒。
    眼睛才刚睁开，耳边又传来齐亚德急促的声音：“将军，城外有上万唐军来犯，领军大将是唐军的前营主将。”
    唐军主动攻城？
    艾布一听这话，立刻掀开被褥翻身下床：“走，跟我去城头。”
    昨夜他才做出撤兵决定，刚开始布置撤退，唐军就咬了上来。
    这分明是不让他离开！
    随着两人急匆匆的出府登上东门城楼，抬头就能看到城外黑压压一片人在城外摆开阵势。距离城门不过五十丈，但阿拉伯重弓手却对这个距离却束手无策。
    “将军，我们的弓箭很难攻击到唐军。”
    齐亚德表情凝重的望着城下，唐军的战力已无需怀疑，现在对方叫阵，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弃强兵优势转而攻城。
    因为城外唐军布阵已经十分明确，那些拥有远程攻击力的弩手，全都站在了一片刚垒起的沙袋土丘上。
    沙袋高度，甚至比城墙还略高那么一筹。
    就在齐亚德刚说完的时候，城外的秦锐弩士已经抬手做出了射击姿势。上千利箭直奔城门楼方向而来，以破甲箭的锐利与速度，比阿拉伯弓箭优秀太多。
    “噗噗噗噗”
    即便周围有大食盾兵举着盾牌抵挡，依旧有不少大盾被射穿，从城外看都能看到躺了一片人。
    没给大食盾兵补防的机会，第二轮射击紧随而至。
    罗士信很清楚自己的使命是什么，所以哪怕他再有把握冲击城门，也没下令大军压上，而是带齐沙袋摆下阵势，用强弩硬压着怛逻斯城。
    如此一来，怛逻斯城内的大食兵马不出城先将他击败的话，想要安全撤退便是妄想。
    “将军，我们要出城迎战吗？”
    齐亚德险险躲过一支流矢，猫着身子开口向身侧艾布询问，而艾布这时却出现了明显的犹豫。
    出城应战，正中唐军下怀。
    龟缩不出，只能挨打没法还手肯定大伤士气。
    两难的境地让艾布一时迟疑，好几个呼吸后才说道：“唐军也只有弓弩手能对我们带来一丝威胁，暂且不去管他，等入夜再看。”
    说罢，艾布又在将士的掩护下离开。
    唐军逼迫甚急，他的撤退计划只能提前。
    ………
    日落月升，夜幕降临。
    罗士信的武卫军在城外蹲了一整天，光是弓弩手射出去的弩箭便不下两万支。
    此时的阿拉伯人还不善用弩，即便拿到弩箭也无济于事，但从下午开始，罗士信就没让秦锐弩士继续进攻，麾下兵马分批吃些干粮进食果腹，保持着体力等待随时会到来的大战。
    一整天都暴露在烈日的暴晒下，要说不累罗士信自己都不信。但大军出征，比这个更难熬的战事都有，所以罗士信没有领军回营的打算。
    和一向体恤将士的李广不同，罗士信在战场上不但对敌无情，对自己麾下兵马同样铁血。但也是这份冰冷的心性，才是莫小白敢将武卫交付到他手中的原因。
    目光沉着的望着眼前城池，罗士信相信如果对方有所变动肯定就在今晚。换做是他，如果敌军在城外苦熬几个时辰都不撤离，也会下令冲击。
    “派去另外几处城门探查的哨探，有消息传回吗？”
    “毫无动静。”
    张郃、高览、俞大猷等大将此刻也都在罗士信周边，前者略微摇头：“看上去，像是放任我们的探马在城外游走巡视。”
    罗士信听罢，眯着眼睛开口：“让将士们都打好精神，大战要开始了。”
    张郃没有多问，他虽然勇武稍弱，但也是阵战宿将，明白在这种时刻，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是暗藏杀机。
    城内的大食人已经不在乎是不是有大唐探马在周围，显然是做好了最后准备。
    大概率，是要反向突击。
    “真的不向主公请援吗？”高览这些年跟着南征北战，实力、眼界都要比当初宽阔很多，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压力，不由低声询问。
    “主公命我等钉死在这，这就是我们的任务。”罗士信很干脆的回答，否决了高览的提议。
    这个任务当然会很艰巨，可要是不难的话，又何须他罗士信亲至？
    此刻向主公请援，势必会打乱主公的其他计划。
    就在几人低声交流的空档，怛逻斯城内也有一批批将士集结完毕。
    东门方向，万余兵马尽数列阵。
    随着两面城门同时被推开，大食将士如同潮水般‘轰’的一声涌出城外。
    “弓弩手准备，放箭！”
    早已在城外等候多时的罗士信当即高喝，军令传达一秒都没耽误。
    百来步的距离，其实非常的近。
    才一轮射击，双方便已短兵相接。
    罗士信、张郃、高览、俞大猷均是勇武过人的大将，混战中冲锋在前，各自率领兵马出击，很快就将出城的大食兵卒压制下来。
    半小时后，大食兵卒突击不成开始回撤。
    留下了千余尸体，干脆利落的回转城内。
    罗士信也不追击，望着缓缓闭合的城门，摆手道：“送伤兵回营，向主公禀明战况，大食人似是故意消磨我等战意。”
    “不错，大食尚有兵将十万，真要一心突围不会只派万余人送死。”俞大猷点头表示同意，同时笑道：“这等伎俩无甚出奇，就是苦了咱们，今晚怕是没个消停。”
    “那就看他们能闹腾多久了。”
    张郃这时提着长刀走来，开口道：“方才一战战果还算不错，各校尉清点兵卒，只有一百六十二人阵亡。”
    接近一比十的战损，而且是在熬了整个白天的情况下，身为武卫大将张郃有理由自豪。
    一个时辰后，东门又有万余兵马杀出。
    双方再次大战了近半个钟头，大食将士又回撤城内。
    亥时三刻，第三次突击。
    子时三刻，第四次突击。
    俞大猷的话很快得到了印证，几乎隔一个时辰大食就出城冲击一回。
    反复出战厮杀，的确是在挑战罗士信和会梦客将士的神经。
    直至，深夜丑时。
    城门大开！
    然而这次冲出的大食兵马，却不再是区区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