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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节

      清明顺着刚才皇上离开的那条路,也出了大殿。
    现在谢珣带着锦衣卫,就是要死死守着这条路,不让太子的人追上去。
    给皇上和太后他们争取进入密室的时间。
    此时太子被侍卫护在周围,朗声喊道:“程婴,你真的要与我作对到底吗?你可知父皇究竟对郢王府做过什么。”
    “太子殿下,多说无益,你我各为其主。”
    谢珣手握沾满血迹的长刀,声音冷漠。
    各为其主,太子是为了他自己。
    而谢珣也并非是为了皇帝,他,同样是为了自己。
    今日他的刀要出鞘,谁都挡不住他。
    宫里面早已经乱成一团,任郁没想到太子真的会在今日造反,虽然他早早按照三公子的吩咐,集中了自己的兵力。
    可是他能调集的也不过只有五千人。
    宫门外,何崇先身为御林军统领,他还带着一部分本该拱卫京城的禁军。
    显然他们是早已经密谋造反,御林军和禁军勾结在一起。
    皇宫外足足有三万人,现在正在全力进攻皇宫各门,其中兵力布置最多的便是东华门、长安门、玄武门这三处。
    只要何崇先带人打进来,抓到皇上和太后,逼迫皇上写下退位诏书。
    那就是大局已定。
    现在看的就是哪边的后手更为厉害,究竟是御林军先攻入皇城,还是北大营进宫勤王救驾来得及时。
    又或许,太子狠心杀了皇帝,北大营拿下皇上。
    那么整个朝堂将彻底成为乱局。
    余下的几位皇子,谁登基都说不准。
    清明一路狂奔,他知道任郁在东华门守着,宫里乱成一团。
    锦衣卫也一分为二,指挥同知袁乘杀了尹晋之后,忠于尹晋的锦衣卫并不在少数,在先前的惊慌失措之后,现在已经跟袁乘的人杀成一团。
    原本袁乘的人应该去东华门等处,跟何崇先打一个里应外合。
    但是袁乘低估了傅柏林,他没想到自己杀了尹晋之后,傅柏林迅速跳了出来。
    将他杀死指挥使的事情诏告天下。
    使得一部分忠心尹晋的锦衣卫倒戈。
    清明知道公子在苦苦支撑,他得去带人回来救公子。
    好在清明孤身一人,他又对皇宫十分熟悉,一路上避开耳目,直奔着东华门。
    任郁正在让人死死抵着宫门,可是外面已经动用了攻门的装备,厚实的铁门发出咚咚咚的闷响,每一下都以为宫门要倒下。
    却又死死支撑住。
    任郁瞧见晨晖的时候,问道:“宫里现在什么情况,我看照这么下去,再有半个时辰,宫门就该守不住了。”
    晨晖大喊:“不行,世子吩咐,无论如何,要死守宫门。万一真让外面这些叛军进来,咱们都得死。”
    这个道理,任郁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他本只是个御林军的小校尉,后来得世子殿下青眼,成了副指挥使。
    现在生死富贵,就在眼前。
    他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人头,咬牙喊道:“弓箭手。”
    事发突然,他们的装备都是从库房里临时搬运过来的,此时弓箭手手持弓箭,站在女儿墙旁,一轮箭羽急射而下。
    底下的人太过密集,哪怕就是箭术不好的人,都能射中。
    “什么人?”任郁听着这时候居然还有吵闹声,立即喊道。
    清明立即喊道:“任大人,殿下急令。”
    “快说。”任郁急切道。
    清明拿出先前谢珣交给他的龙佩,朗声道:“陛下将此物交给世子殿下,令世子殿下全力平定此次叛乱。”
    “殿下说何崇先身为御林军统领,密谋叛乱,身负皇恩,革去何崇先御林军统领一职,任命你为御林军统领。”
    “殿下还说,何崇先蛊惑人心,不知者无罪,凡是跟随叛乱的御林军迷途知返,既往不咎。”
    任郁脸上豁然一笑,“太好了。”
    他望着城墙下黑压压的人头,这些跟着叛乱的士兵,很多压根什么都不懂。
    这么多人,真要杀,只怕他的手也得杀麻了。
    如今殿下说出既往不咎的话,便可让一部分士兵动摇。
    毕竟造反并非儿戏。
    这些兵卒并不能在皇朝更迭中得到什么实质好处,真正奔着泼天富贵去的,也只有这些带头造反的。
    “还有,殿下命你,即可发送信号,让北大营进宫勤王。”
    任郁就等着这句话,立即喊道:“拿信号弹来。”
    很快,信号弹从空中升起。
    紧接着距离皇宫十里的地方,也跟着升起一发信号弹。
    距离在第二枚信号弹升起,又是十里地的地方,再次升起信号弹。
    火红信号弹将天际照亮了一片,连绵不绝的信号弹,仿佛是一个接一个巨大印记,从皇宫一步步走向城外,清晰传递到北大营。
    这样一丝不苟的传递方式,全然是经过了事先的商议。
    在第一枚信号弹升起后,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信号弹依次升起。
    每个人都守在自己的地方,只等着天空炸开的那朵红色烟火。
    任郁手握龙佩,命人将铜吼拿了过来,漆黑的夜幕中,兵戈不止,他的声音却在铜吼中被放大无数倍。
    “皇上有令,何崇先犯上作乱,即刻革除御林军统领一职。凡是现在放下刀剑者,圣心宽宥,可既往不咎。”
    可是他的话,却犹如石沉大海。
    底下那些正在进攻城门的兵士毫无反应。
    任郁咬牙,气道:“我人微言轻,说此话毫无作用。清明,殿下现在在何处,若是殿下能亲自来,说不定这些人还有所顾忌。”
    “殿下还在太极殿内,他让锦衣卫带着皇上和太后先行离开,自己只带了数十名锦衣卫拦着太子的人。”
    任郁气得快要骂脏话,他说:“那咱们岂不是四面楚歌。”
    “殿下说只要我们能撑着一个时辰,一切自然会迎刃而解。”清明说道。
    任郁手握长刀,咬牙道:“我这条命本就是殿下救的,今天就将脑袋别在裤腰上,跟着殿下一路走到底。”
    杀出一条血路,从此乘风之上。
    他转头,望着守着宫门的将士,大喊道:“将士们,咱们要守卫的这道宫门,便是通往皇宫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我们守住,一个时辰内,北大营先锋军必能及时赶来勤王护驾,所以哪怕战至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能退后一步。”
    “是。”
    “是。”
    城门将士齐声高喊,震天彻底。
    这一夜,注定是要改天换地的一夜,无人敢退,亦无人会退。
    *
    大殿内,沈绛手中的刀已经卷了刃,殿内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站在他们身侧的锦衣卫,也早已经减少了大半。
    现在还能站着的只有三个人。
    太子一直未离开太极殿,他站在不远处,望着谢珣带着众人垂死挣扎。
    “程婴,你何必为了父皇做到这种地步。我若登基为帝,便让你当个手握实权的亲王,老三这样的算什么,到时候孤是万圣之尊,你便是一人之下。”
    谢珣以刀撑着地面,一副力竭的模样,可他还是冷眼望着太子,轻笑:“太子殿下,你还在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何崇先这个废物,到现在连东华门都没打下来,你还指望他帮你坐稳江山。”
    一向内敛自持的谢珣,都忍不住讥笑。
    太子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既然你非要挡在前面找死,今日就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夜空中陡然响起一声闷雷,轰隆隆,有种要炸开天际的感觉。
    春日多雨,瓢泼大雨就这么轰然而至。
    殿外电闪雷鸣,殿内火烛摇曳,光影交错,谢珣手持的刀刃,被身边的烛火投影在大殿墙壁上,变成一道巨大的黑影。
    他手中指向太子。
    不言而喻。
    轰,一声巨响,穿透雨幕透过。
    宫门破了,叛军还是打了进来。
    皇宫大门本就不如城门那般,哪怕是防卫也是极其难,能守到如今,已属不易。
    平时连走路都要轻手蹑脚的皇宫,彻底陷入混乱,厮杀声沸反盈天。
    太子冷笑望着谢珣:“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今夜你犯下最大的错就是,”谢珣望向太子,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这一刻他身上的清冷圣洁尽数消失殆尽,眼神冷漠的不带一丝仁慈,“你犯下的最大错,就是不该还留在这里。”
    “照顾好自己,阿绛。”谢珣这一声近乎低喃的叮嘱,只有沈绛一人听到。
    她睁着双眸,眼睁睁看着他挥刀向太子。
    他的身形如鬼魅,手中刀刃如收割的镰刀,人命在刀刃下,一条又一条被收割。方才谢珣露出的功夫,也仅仅只比那些锦衣卫好。
    可是现在他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身形、刀法都到了极致。
    “太子殿下,快走。”太子身边的护卫看了出来,谢珣这是想要擒贼先擒王。
    前面的护卫拼死抵挡,太子在众人的护卫下,逃出太极殿的大门。